风林火山

We can completely love without complete understanding.
死磕极圈❄️大势无缘

【牛鹿】【特辑】霸道总裁版五十度灰(续)


接上篇




我划开纸箱上的黄胶带,把一盒盒塑封的钉子捧出来、挂到货架上。

 

“鹿晗哥,”金钟仁从后仓探出头喊我,“能给我搭把手吗?”他肤色很深,看起来像个不良少年,印有五金店标志的深蓝色围裙绑在他身上显得十分滑稽。

 

“好的,马上来。”我应道。金钟仁点点头,又钻回后仓了,我连忙把手里剩下的几盒钉子匆匆挂好,抬腿就往他的方向走。没走出几步,我的余光瞥见了一个人影。我以为是正在货架间寻觅的顾客,于是立马刹住了脚步转过身,同时牵起一抹职业性的微笑、“有什么能帮您的”这句话就悬在嘴边。

 

“嗬——”我倒抽了一口气。没能脱口的问询被生生吞了回去。

 

吴亦凡站在货架另一端。一席长度过膝的米色风衣,与这间拥挤杂乱的五金店格格不入。我想他应该是站在名利场的香槟塔旁,抑或是站在开满虞美人的山坡上的。

 

“我就知道是你。”他微笑了下,朝我走来。阳光透过货架的镂空处落在他脸上,菱形光斑掠过他纤细的鼻根。

 

“我—嘶——咳、嗯。”险些爆了粗口,我快速清了清喉咙。眼看他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,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,重心在两脚间交换。

 

“很高兴能碰到你,鹿晗同学。”吴亦凡说。他的微笑稍纵即逝,但仍眼含笑意。

 

“叫我鹿晗就好了,”他离得太近了,我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,所幸他终于站定在距我半米的位置,我才得以尝试着运作大脑,“你……你怎么会在这儿?”

 

“我在这附近办事,正好需要买些东西,”他解释道,灰色的眼睛像圆润光滑的鹅卵石,“你现在有空吗?”

 

我愣了一瞬,果断将金钟仁抛到了脑后,积极地表示:“当然,当然有空,有什么能帮你的?”

 

“嗯……你们这儿有尼龙扎带吗?”他轻轻皱起眉,视线扫过我身后的货架。

 

“有的,”我说,他的目光又移了回来,我比了个方向,“就在那边。”

 

“请带路吧,鹿晗同学。”吴亦凡盯着我,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读音。我觉得他是故意的,但还是纠正道:“叫我鹿晗。”一边转过身,领着他往绳带区走。

 

吴亦凡想要的尼龙扎带是一种带活扣的齿带、多用于捆扎,五颜六色地在货架上挂了一溜排。他挑了一盒最普通的白色的,拿在手里颠了颠。

 

我将视线从他戴满了装饰戒的手指上挪开,问道:“还需要别的吗?”

 

“封口胶纸。”他捏着尼龙扎带的包装盒说。

 

“你在搬家吗?”我装作不经意地问,领着他走向另一个货架。

 

“不是。”吴亦凡矢口否认道,我等了一阵,发现他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图。

 

——好吧。我从货架上分别取下两卷胶纸,一黑一黄,展示给吴亦凡看:“我们有一英寸宽的和两英寸宽的。”

 

他将两卷都接了过去,勾起唇角冲我一挑眉:“好的工匠一般都有两手准备。”

 

我干笑了一声,说:“这年头像你这样的行家很少见啊……呃,你还需要别的什么吗?”

 

“有,”他不假思索地说,“绳子。”

 

“请跟我来。”我说,背对吴亦凡时撇着嘴角做了个鬼脸。

 

店里的绳子有各种材质和颜色的,吴亦凡选了酒红色的八股棉绳,我捻起绳头从滚筒上往下捋,一边捋一边绕在虎口和手肘间。吴亦凡沉默地观望了一会儿,突然开口道:“手法很专业,参加过夏令营?”

 

“对,”我笑着点头,取过剪刀剪断了绳子,“我挺喜欢集体活动的。”

 

“集体活动?”吴亦凡重复了一遍我的措辞,又问,“你还喜欢什么?”

 

“可多了:足球,篮球,游泳……哦,还有唱K。”我一边例举自己广泛的兴趣爱好,一边将手里的绳子顺成一股、拧了几圈,打成一个大大的活结。

 

“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东方神起,那球星呢?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球星?”吴亦凡漫不经心地斜倚着货架,漂亮的眼珠跟随我手头的动作来回打转。

 

“C罗吧,”我随口答道,把打好结的绳子递给吴亦凡,“喏,好了……绳子,胶纸,尼龙扎带,”说着,我耸了耸肩,玩笑道,“连环杀手的装备齐了。”

 

“今天不开工。”吴亦凡接过绳子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,他的灰眼珠移到我眼睛下方某个位置,一直凝视着那里。

 

“那……还需要别的吗?”我挠着后颈,摊开另一只手的五指拨拉了下空气。

 

“你有什么建议吗?”

 

我沉吟着咬了下嘴唇,试探地向他建议:“唔嗯……如果你是要DIY什么的话,或许买套工作服?你知道,用来保护你身上……的衣服?”我伸出食指示意吴亦凡身上工艺精良的时装,含混掉了“贵得吓死人”这个修饰。

 

“或者我可以直接把衣服脱了。”吴亦凡似笑非笑地说。

 

我的视线条件反射地往他包裹在修身西裤里的两条长腿上掸了掸,某些画面顿时浮现在脑海。我不由自主吞咽了下口水,重新迎上他锐利到仿佛能看刺穿一切的双眼,我用一种虚弱的声音语无伦次地附和道:“好吧,不穿衣服……我是说,呃,不要工作服……好吧,我想不到别的必需品了。”

 

“那就这样吧,结账。”吴亦凡说。他直起身,活动了下骨骼分明的脚踝,越过我走向柜台。

 

我晕乎乎地跟在他身后走到柜台那里,帮他把东西装进一只巨大的牛皮纸袋,在他从钱夹里掏出银行卡交给我时,看见他钱包上银线绣的“GREY”我才想起应该为之前的事道谢:“那个……谢谢你之前回答大老师的问题,我是指,那封邮件,他可兴奋了。”

 

“不客气,希望他的身体有好转了。”吴亦凡不咸不淡地说。

 

“他已经活蹦乱跳了,现在烦恼着去哪儿找合适的照片配那篇独家呢。”提起大张伟,我翻了个善意的白眼。

 

没想到吴亦凡干脆地说:“如果他想要独家照片,我明天有空。”

 

“你……你是说你愿意拍照?”我不确定地问道,怀疑自己会错了意。

 

吴亦凡刚想张口,金钟仁就从背后揽住了我的肩膀,用他刚睡醒般乱糟糟的卷发蹭过我的脸颊,瓮声瓮气地说:“你都不来帮忙,那么多货累死我了……”

 

“抱歉钟仁,赶巧来了客人。”我半真半假地道了歉,顺手呼噜了一把金钟仁的头毛,他哼哼唧唧地扒掉我的手从柜台边跑开了。我重新看向吴亦凡,还没来得及收起脸上的笑意、就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:那双原本像鹅卵石般温润的眼眸此刻寒冰一样望过来,冻得我打了个激灵。

 

然后他垂下双眼,从钱夹里抽出一张白底灰字的名片,搁在台面上,说:“我现在住在街角那家酒店,十点前打给我。”

 

我怔怔地伸手按住那张色素浅淡的名片滑到跟前,又抬眼茫然地望向吴亦凡,他无奈地歪了下脑袋、提醒我:“照片啊。”

 

“哦、哦!”我精神一振,生怕他反悔似的飞快地将名片揣进了围裙兜里,“好的!没问题!”

 

“回见。”吴亦凡给了我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,抱起牛皮纸袋大步走向门口。

 

“欢迎下次……”我话未说完,他已经推门走出去了。

 

我小跑到橱窗那边,目送他把纸袋递给司机,两人坐上了一辆银灰色雪弗兰,吴亦凡坐在副驾驶、一丝不苟地扣好保险带,车子缓缓驶离了路边。

 

 

 

“再次感谢您答应拍照!”大张伟扬起手兴高采烈地说。

 

吴亦凡站在深灰色背景布前微微一颔首:“乐意效劳。”他偏过身,浅灰色的西装布料反射着海蓝色的光。

 

“再来几张微笑的?”朴灿烈举着相机提议道,说完他自我肯定地一点头,手上按下了快门,闪光灯闪了两次,第一次时吴亦凡面无表情,第二次他略微皱起了眉头。

 

“呃……”朴灿烈尴尬地摆了摆手,“还是算了,我突然觉得不笑会比较好。”

 

吴亦凡沉默地注视了一会儿镜头,然后抬眼望向了我——这是他十分钟内第七次这么做了。我摸着自己发烫的耳垂避开了他的目光,在灯具后不安地挪动双脚。

 

“哎、吴男神一直盯着你看呢~鹿,别说你没注意到。”大张伟坏笑着捣了捣我的胳膊。

 

“嗯,其实,”我捏着耳垂悄声对大张伟说,“他约我结束以后一起去喝咖啡。”

 

“什——”

 

“嘘!”我眼疾手快地掐住大张伟的颈窝,低吼道,“别乱叫!”

 

完成拍摄后大张伟很有自知之明地嚷着“我跟灿烈两个人整理就行了,你去送吴男——吴总吧”把我推出了向酒店借的会客室,多亏他的配合,我得以和吴亦凡别别扭扭地保持再靠近一寸就会手臂相碰的距离、踏着手工地毯朝电梯间走。

 

“所以,他是你男朋友吗?”吴亦凡解开领带,一边问道。

 

我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指尖,恍惚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在讲话:“哈?你说谁?”

 

“那个摄影师。”吴亦凡平静地说,将领带一道一道绕在虎口。

 

“灿烈?”我忍不住喷笑了。

 

“我看见他的眼神了。”吴亦凡皱起眉头坚持道。他把卷好的领带塞进了西装内袋,又抬手解开了衬衫最上方的两粒纽扣。

 

——眼神?如果我的眼神可以具象化,绝对可以在他的喉结上烧穿两个洞。

 

“不,不是,他是我死党。”我说。

 

吴亦凡按下电梯按钮,接着问道:“五金店那个呢?”

 

“钟仁?”我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,“怎么可能!”

 

“叮”得一声,电梯到了,吴亦凡似乎也满意了,他舒展开眉头,欠身替我撑住了电梯门。

 

楼下的咖啡店是半露天式的,吴亦凡去点单,我负责找座位,仿工业时代的卷花铁桌上铺着圆形的玻璃板和雪纺桌布,一看就很有某人的风格,难怪他要选这里。我托着腮研究插在长颈瓶里的白玫瑰时,吴亦凡端着托盘回来了,他依次放下两只白瓷杯,一只黑森林麦芬蛋糕。

 

我将盛着美式咖啡的杯子揽到面前,对着氤氲的热气皱起眉:“我说了我不喜欢喝热的。”

 

“凉的对胃不好,”吴亦凡毫无愧色地说,他在我对面坐下,伸手拿过麦芬蛋糕开始剥包装纸,我以为是他自己要吃,结果他三两下撕掉底座的一圈包装纸后把蛋糕推回了我面前,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个字,“吃。”

 

我捧起咖啡杯,吹着气嘟囔道:“你也太专断了。”

 

“我行我素惯了。”他毫不在意地摊了摊手。

 

“是啊,你的人生想必异彩纷呈。”我嘲讽道。

 

吴亦凡没有被惹恼,反倒像是被逗乐了,眼角堆起了亲和的纹路。他交叠手指,饶有兴致地歪着脑袋望着我,说:“看得出来你的人生肯定异彩纷呈,喜欢唱歌,喜欢集体活动,嗯?追求者不少吧,鹿晗同学?”

 

“那是~”懒得再纠正他对我的称呼,我直接忽略他拖长了语调念出的那四个字,毫不谦虚地抬起下巴,欣然接受了他的恭维,“我可是罗曼蒂克小王子。”

 

吴亦凡没有接话。他的视线从我脸上移开了,现在可能是正盯着雪纺桌布。

 

我只好寻找新话题:“拍摄不错吧?灿烈很专业的,还没修图效果就那么好,大老师特别高兴能——”

 

“抱歉,我不行。”吴亦凡突兀地冒出一句。

 

我顿了一下,察觉到他的脸色不太对劲,于是小心翼翼地问:“什么?”

 

他却直接站了起来:“我送你出去。”椅子拖过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,划破了截至目前状似悠然的气氛。

 

我一头雾水地跟着吴亦凡回到熙攘的大街上,他步子迈得很大,我必须小跑着才能跟上——又可能是他之前一直照顾我的步伐刻意放慢了脚步,而眼下他似乎心烦意乱,忘记了这个细节。

 

“什么意思?你有女朋友了吗?或者男朋友?”我不甘心地加快脚步超了他半个身子,盯着他的眼睛问道。

 

“我不做那种事。”他说,我们走到了斑马线旁。

 

他的回答很奇怪。但是我没有在意。他已经足够让我摸不着头脑了。

 

我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门:“什么?那又是什么——”

 

“当心!”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拉过去,一辆轿车在我身后鸣着笛呼啸而过。

 

我心有余悸地扶着他的肩膀,他也没有松开揽着我的手,我们的视线和喘息一时间错乱地交织在了一起。他灰色虹膜当中,黑色的瞳仁随着呼吸的频率扩张开来。

 

他抬起左手,指尖轻柔地碰触到我的额角,而后滚烫的掌心一点点覆上我的脸颊。我情不自禁地闭上眼,偏首去磨蹭他带茧的指根。他拇指的指腹滑过我的颧骨,仿佛在为我抹去脸上的水痕。

 

“我不适合你,”当我睁开眼时,他低声对我说,“你应当远离我。”

 

我观察着他眉间隆起的纹路,又听见他诚恳无比地说:“我必须放手了。”

 

半是迷惑不解,半是难以置信,我挣开他的手臂——比我想象中多花了点力气,整理了下衣服,这时人行道的绿灯亮了,人群纷纷从我们身旁经过。

 

我咽下嘴里的苦涩,用残存的理智同这反复无常的男人告别:“那再见,吴亦凡。”尾音尚且回荡在我们之间凝滞的空气中,我便转身汇入了人群。

 

 

 

门铃响起的时候,我正怀着虔诚的心套上新鞋。

 

“鹿,你的快递!”大老师在玄关那边嚷道,我单脚跳到客厅,他一手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纸盒,一手捻着一张白色卡片,见我过来了,他对着卡片念道,“‘To Mr. Lu: Your love makes me strong, your hate makes me unstoppable.’?”

 

“C罗说的。”我困惑地从他手里接过纸盒拆开,里面是一双白色的CR7战靴,我拎起鞋子转了个面,发现左脚的鞋底赫然一行金色的签名,我一眼就辨认出了字母“C”和“R”以及中间那个小小的“7”。

 

“这是C罗的签名,”我抬起头对大张伟说,“给我看看那张卡片。”他把卡片递给我,睁大了眼睛盯着我手上的鞋。

 

“见鬼。”

 

“怎么了?”

 

“这张卡片也是C罗写的。”

 

大张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,但这时他的手机响了,他看了眼来电提示,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对我挥手:“快点!叫的车来了!”

 

……

 

“喝!喝!喝!”

 

我在周围的起哄声中一口干了杯里的紫色不明液体。毫不意外,尝起来像是工业酒精,辣得我皱缩了整张脸和双手双脚。

 

“天呐你全干了?”大张伟笑着帮我顺了顺背。

 

朴灿烈接过我手里的空杯沿着桌面滑出去,然后捏着一颗橄榄大言不惭道:“好了,看好了,我只用左手和左眼就能投进!”

 

我扯了下嘴角,扶着桌面站起身,发现掌握重心变得有些艰难了。我拍了拍大张伟的肩膀,说:“我要去尿尿。”

 

“你去哪儿?你会错过我人生最辉煌的一刻!”朴灿烈抓住我的手嚷嚷道。

 

我挣开他的手,曲指弹了把他的额头:“我还蛮确定那不会是现在的。”

 

我踉踉跄跄地穿过舞池,往酒吧深处的角落走去,两面光秃秃的水泥墙夹着洗手间的木门,门口放了块正在清扫的牌子。等在我前面的几个男人红着脖子对工作人员大喊大叫,看来是憋坏了,工作人员努力提高嗓门盖过嘈杂的音乐和他们的喊叫声,吼着“有人吐在里面了!一分钟!一分钟就好!”。

 

水泥墙上的霓虹灯牌在眼前闪着闪着就出现了重影,我扶着墙慢慢蹲下来,五彩的霓虹明了又灭,音乐的轰鸣不断敲击着脑壳,和着之前喝进去的酒水一起搅得我胃袋一阵阵翻腾。我按着膝盖挪动了一下双腿,口袋里的手机膈到了肋骨。我掏出手机举到面前,瞪了一会儿屏幕,头脑一热,解锁点开了通讯录。

 

我滑动屏幕找到了“吴亦凡”,拇指悬在“删除联系人”那一行红字上方,愣是下不去手。我自嘲地笑了一声,滑上去点了“手机”的标志。

 

将冰凉的屏幕贴上滚烫的耳廓,我惬意地吁出一口气。我以为他会很忙。我以为他不会接。我可能是这么以为的,也可能不是。但无论如何,电话了刚响两声就接通了。

 

“鹿晗。”吴亦凡的声音化作电波,震动了我的耳廓和鼓膜,使我好不容易降温的皮肤变本加厉地燃烧起来。

 

“是啊,是我,”我叹息般地说,“我想了想,那双鞋还是还给你吧,太贵重了我不能收……不管怎么说,还是谢谢你,你真的不需要送我什么的。”

 

“我不需要,但我想送你,”他沉静地说,不等我回应,他就岔开了话题,“你在哪里?”

 

“嗯……”他问了我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,可我的大脑忽然卡了壳,眼前的霓虹灯开始旋转了,我摁住太阳穴,好像那是什么控制开关,终于,我的大脑迟钝地运作起来,帮助我回忆我为什么蹲在这里,“嗯……我想尿尿,可是我得等厕所打扫好才行,所以……我现在……在等待……”

 

“鹿晗,你喝酒了吗?”吴亦凡打断了我的话,他听上去似乎不那么沉静了。我没来由地觉得有点高兴,连带声音都变得雀跃不已:

 

“嗯哼~是啊,没错,总裁先生~猜得准极了!”

 

然而他并没有被我的喜悦感染,事实上,我简直能透过手机看见他紧皱的眉头:“听着,我要你现在就回家。”

 

“你也太霸道了吧。”我抱怨道。膝盖蹲麻了,我不得不撑着脏兮兮的地板站起来,我应该介意的,但介于此刻脑袋涨得估计有十倍那么大,我实在懒得管手会不会弄脏了。我背靠着水泥墙,手舞足蹈模仿起电话那头的男人来:“‘鹿晗,我们去喝杯咖啡’……‘鹿晗,吃东西’……‘鹿晗,离我远点儿’……‘过来、过来’……‘不,走开,我不想要你’……”

 

“够了,”他喝止道,“告诉我你在哪。”

 

“我离你的酒店非——常——非常,远……”我打了个嗝,补充道,“离你也很远。”

 

“哪个酒吧,叫什么名字?”他那边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动静。

 

“我不知道,”我敷衍道,工作人员走出厕所撤掉了牌子,我欢呼了一声,“喔哦~厕所打扫好了,我得走了,挂了。”

 

“鹿晗,哪个酒——”

 

我毫不留情地切断了电话,撑起身往厕所门口走,隔壁女厕所门口排了老长的队,我指着一个一直盯着我的马尾辫女孩,大声宣布道:“我做到了哈哈!我告诉他了!”那女孩红着脸迅速撇开了视线。没能得到回应,我只身站在原地,脑子里士气高昂的肥皂泡泡消减了下去。

 

手机响了,来电显示是“吴亦凡”,耍完酒疯后姗姗来迟的后悔情绪涌上来,我在接起电话的同时向他道歉:“对不起,我刚才——”

 

“别乱跑,我来接你。”

 

“什么?……喂?”那边没声音了,我一看手机屏幕,电话已经断了。

 

糟了闯祸了——我怀着这种心情上完厕所,无意识间晃到了酒吧大门外。


我脚步不稳地走到人行道边沿,环视了一圈,街上都是在庆祝考试结束的大学生,一群又一群,夜里温度很低,他们大笑时哈出的白气模糊了他们的面庞。

 

冰冷的空气使我的意识恢复了一丝清明,遗憾的是我把外套落在了卡座,眼下我的平衡感大概也不足以支持我走回去拿,我只得悲惨地搓了搓泛起疙瘩的手臂。

 

“鹿晗哥!”朴灿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我转过身,看见他拿着我的牛仔外套跨出了店门。

 

他走过来,一边撑开衣服,我背过身让他帮我穿上了外套,寒意顿时被隔绝了,我裹紧衣襟笑着撞了下他的肩膀,说:“太感谢了,灿烈。”

 

“不客气,你还好吧,怎么自己出来了?”朴灿烈关心道,说着揽住我的肩、将体温渡给了我。

 

“没事,只是有点醉了。”我摇了摇头,为自己不打招呼就跑出来的行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。

 

朴灿烈低头望了我一会儿,突然抬起空着的手臂环住了我的背,笑嘻嘻地说:“来,帮你取取暖。”

 

虽然我们是死党,但这个举动也太黏黏糊糊了,我好笑地撤开了点距离:“哈哈不用了,有了外套已经好多了,谢了灿烈。”

 

朴灿烈却没有松开手臂,相反,他收紧了这个怀抱,脸上嬉笑的表情消失了,眼神是拍摄时才会有的认真,当他开口时,第一次直呼了我的名字:“鹿晗,我是鼓足了勇气才决定对你说这些话的……”

 

“说什么?”我问。其实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他要说什么,更恨不得直接捂住他的嘴,我能预见接下来的话不会是我想听到的。

 

“我喜欢你,鹿晗。”朴灿烈凝视着我的双眼,轻声道。

 

“你说什么?!你喜欢……?”我觉得头又开始晕了。上帝保佑我一定是幻听了。

 

“我喜欢你,非常喜欢。”他斩钉截铁地破坏了我的祈求。

 

“我的天啊……”我呻吟了一声,逃避般试图挣脱朴灿烈的手臂,但他的态度很坚决,似乎非要听到我的回答不可,一双手臂铁箍似的圈着我。

 

“鹿晗,你看着我,鹿晗……”他偏过首越凑越近,眨巴着大眼睛一个劲儿恳求我。

 

我狼狈地后仰脖子躲开他的鼻尖,拒绝道:“不,等等,灿烈,听我说……”

 

“滚开!”一声咆哮在我耳边炸响,下一秒,朴灿烈飞了出去、撞到了三米外的一个男生,一只手占有性地握住了我的肩膀,我顺着那漂亮的手指望过去……

 

“吴亦凡?”喊出这个名字的瞬间,一股热流涌上我的咽喉,压根来不及反应、我就弯腰吐了出来。

 

腹部不停抽搐,我陆陆续续将胃袋抖了个干净,吴亦凡不轻不重地拍着我的背,等我能直起身了,他递了块浅灰色的手帕给我,手帕盖在嘴角能感觉到柔软细腻的质地,拿来擦拭秽物实属可惜。

 

我擦干净嘴,意识迷离地叠起手帕揣进口袋,抬起头对吴亦凡说:“洗干净还给——”

 

“你”字还未脱口,吴亦凡模糊的俊脸猛地倒了个儿,我眼前陡然一黑。

 

我沐浴着青灰色的晨光醒来。

 

枕头和被单的触感十分陌生,又或者说,过于舒适了。如果每天在这样的床上醒来,起床肯定会成为人生一大难题。我胡思乱想着撑开眼皮,像对焦一般,视野逐渐转为清晰,我看见了床头柜上为我预留的东西:一杯橙汁,旁边支了张便条、写着“喝掉我”,一只瓷碟上躺着两片药,旁边同样支了张便条、写着“吃掉我”。

 

不用猜都知道是谁的手笔。

 

我凭借意志力坐起身,发现身上的T恤起码大了两个号,我想要去思考这意味着什么,但宿醉的不适感强迫我听从便条上的要求,就着橙汁吞掉了药片。

 

吃完药我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,不知过了多久,“滴”得一声,房间门打开了,吴亦凡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,他的刘海湿漉漉地卷曲在额前,灰色T恤的胸腹处汗湿了一大片,显然是刚结束晨练回来。

 

他将房卡扔在茶几上,顺手取了瓶矿泉水,一边拧瓶盖一边问候道:“早上好啊,鹿晗同学。”他又喊我“鹿晗同学”了。

 

我不作声地将床单往上拉了拉,心情复杂地看着吴亦凡。他仰起脖子喝了两口水,喉结上下滚动,我也跟着吞咽了两下。

 

他拧上瓶盖,在沙发上落座。茶几上搁着一只托盘,他伸手揭开了盖子,里面原来是烤土司、果酱和蔬菜沙拉,他撕开果酱的封皮,同时抬眼问我:“感觉好点了吗?”

 

“好到都内疚了。”我干巴巴地回答,声音是与之相配的嘶哑。

 

吴亦凡轻笑了一声,用餐刀挖了果酱抹在土司上,我盯着他的动作,忍不住问道:“是你帮我换的衣服?”

 

“不然呢?”吴亦凡轻描淡写地反问道。

 

我被噎住了。他低着头,技巧娴熟地抹匀果酱,我看在眼里,脑内灵光一现:“你昨晚睡在哪儿?”

 

他用拿餐刀的手随意地指了下我旁边,我看了看右手边空出的半个床位,胃袋好像又痉挛起来:“你……我……我们、没有……?”我结结巴巴地说。

 

“没有,”吴亦凡否认道,将抹好果酱的土司盛在小碟子里,“我又没有恋尸癖。”他玩笑似的说,端着碟子站起身朝床边走来。

 

“所以——什么也没发生?”我不死心地追问。

 

“我也很惊奇,”他屈膝跪坐在床沿,将碟子递给我,“你得吃点东西。”

 

我乖顺地接过碟子,拿起土司咬了一口,他又说:“我的衣服尺码对你来说可能不太合身,已经让司机去给你买替换的衣物了,稍微忍一忍。”

 

“谢谢,但真的不用了,你不需要这么客气。”我嚼着土司含糊地说。

 

“我需要,”吴亦凡说,“你的衣服都被呕吐物淹没了。”

 

我尴尬地抿住嘴唇,他皱起眉凝望着我,不赞同地说:“你不该喝醉成那样,偶尔挑战一下自己是可以,但你昨晚那样挺危险的,你知道吗?”

 

“……我知道。”我羞愧地承认道。

 

看我认错态度良好,吴亦凡点点头,抬起手臂揪着后领将T恤扯了下来,我举着土司目不转睛地瞪着他的胸肌和腹肌,他的运动裤裤腰太低了,几乎能看见耻毛的痕迹。我“咕嘟”一声吞下嘴里的土司,他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:“如果你是我的人,我会让你一个礼拜下不了床。”

 

“什么?”我浑身一震,不可置信地移开视线迎上他灰色的眼瞳。他的眼底有某种侵虐性的暗影一闪而过。

 

他俯身,沿着我双腿的两侧爬了上来,青筋从手背蔓延到结实的小臂,他一直爬到与我鼻息交错的距离,一个我以为他会吻我的距离,然后他忽然低下头、咬了口我手上的土司,说:“我得去冲个澡。”

 

他退开了,温暖的气息顷刻间从我周围抽离。

 

我打了个寒噤,在他走进洗手间之前叫住了他:“吴亦凡,我为什么会在这里?”

 

他扶着门框若有所思地望向我,沉默了几秒,他说:“你在这儿,是因为我无法留你独自一人。”

 

我攥紧了手指,焦脆的土司发出“滋滋”的响动。

 

“那就别丢下我一个人。”我听见自己说。

 

吴亦凡欲言又止地抿住唇角,垂下头不再看我。

 

“你为什么要送我礼物?”我执著地望着他,问道。

 

他轻轻叹了口气:“……作为道歉。”

 

“为了什么?”

 

“为了让你知道……”吴亦凡说到一半住了口,我依然望着他,他放弃般垮下肩膀,踌躇地走回床边,直至在我腿边坐下来,才重新开口道:“听我说,鹿晗……我不是个浪漫的人。”

 

——这算什么理由?我不解地注视着吴亦凡的眼睛,清晨的阳光中,他的眼睛有一种袅袅烟云的迷离质感。

 

“我的品位十分……‘独特’,”他郑重地如此措辞,“你不会理解的。”

 

我仍是一知半解,懊恼地咬住下唇左右碾磨了一番,吴亦凡眼神复杂地观察着我的小动作,他皱起眉,抬手触碰我饱受折磨的嘴唇。我探出舌尖,故意舔过他的指尖,他触电般缩回手、眉间的沟壑愈发深邃了。

 

我露出了得逞的笑容,挑衅一样对他说:“那就教我啊。”

 

可惜吴亦凡没有接受我的挑衅,他只是将沾了我的唾液的手指攥进掌心,起身依照原计划冲澡去了。

 

吴亦凡的司机的审美显然受到了雇主潜移默化的影响,他为我买回来的衣服是一件藏蓝色V领针织衫和一条米色休闲裤。我在洗手间里换上了这两件衣服,照镜子时惊奇地发现它们突出了我胸肌和大腿肌肉的优势,于是迫不及待地拧开门去展示给吴亦凡看。

 

他冲过澡后换上了白衬衫,戴着一副金属边框的眼镜坐在写字台上办公,听见我开门的声音,他抬起头,电脑的荧光滑过镜片。我将手里换下来的T恤塞进脏衣篓,张开手臂任由他上下扫视了一遍。

 

他摘下眼镜,一边折叠镜架一边微笑着评价道:“秀色可餐啊,鹿晗同学。”

 

“你的司机品位不错。”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理了理衣摆。

 

吴亦凡站起身绕过写字台,问我:“你一会儿有什么安排?”

 

“去五金店打工,到七点。”

 

“我到时候让司机去接你。”他说着,走到了我面前,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,我的心脏在胸腔里超速行驶,似乎随时都可能叫我病发身亡,所以我不得不垂下双眼、回避了他的视线。

 

他的拇指抚上我的唇角时,我才意识到自己又开始咬嘴唇了,而且甚至在傻笑。

 

“我想咬你的嘴唇,像咬下一颗美味多汁的葡萄那样,再细细咀嚼品尝。”他抚摸着我的唇珠,低沉的声音融化在我们之间灼热的空气里。

 

“我想你那样做。”我战栗着闭上了眼睛。

 

“不,”他固执地说,手指的温度离开了我的嘴唇,“在得到你的书面同意之前,我不会碰你。”

 

我倏地睁开眼:“什么?”

 

“晚点再跟你解释,”他拿起搭在沙发靠背上的一件西装外套,递给我,“走吧,先送你回去。”

 

我云里雾里地跟着吴亦凡出了门来到电梯间,他住在最高一层,所以当电梯门打开时,轿厢里空无一人。我们维持着不尴不尬的气氛走进去,他按下一楼,电梯门缓缓合拢了。

 

短暂的失重感后,他转身望向我,而我背靠着墙壁,无言地回望他。

 

“……去他的同意书。”他咒骂道,同时一步跨到我面前、吻住了我。

 

空气凝滞了两秒。


我闭上眼、张嘴回应他攻城略地的吻,他推挤着我的胳膊使我高举手臂过头顶,然后用一只手握住我的手腕、将它们固定在了墙壁上。

 

他的鼻尖抵着我的脸颊,舌尖刮过我的齿龈。我感到炸雷似的耳鸣,与此同时,我又几乎能听见血管内的液体在汩汩流淌,岩浆一样毁天灭地。

 

突然,“叮”得一声。

 

我恍惚间还以为是微波炉的提示音。接着吴亦凡闪电般放开了我,他刚拉开了半米的距离,电梯门就向两边滑开了。

 

门外一波西装革履的商业人士低声谈论着什么走了进来,他们一看见轿厢里两个呼哧带喘的男人,谈论声默契地消停了两秒,怀疑的目光在我们凌乱的头发和领口,以及脸颊的红晕上来回打转。电梯门又合拢了。他们犹豫地转过身,站在我和吴亦凡身前继续交谈起来。

 

“这什么电梯啊……”吴亦凡在我身旁咕囔了一句。他盯着电梯里的显示屏,嘴唇微微撅起,看上去意外的孩子气。

 

我低下头抿住嘴唇,试图阻止唇角不断扩张的弧度。



【这篇就到此为止啦~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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