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林火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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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磕极圈❄️大势无缘

【HP同人】【德哈无差】亲密敌人(上)



圣诞节快乐~《哈利•波特》电影马拉松的产物~

送给我最爱的一对冤家,如果这世上有如果,愿你们在平行世界里相知相爱。 

原著、系列电影和我的脑坑杂交的产物,改编了大量我很喜欢的原著桥段(其实就是各种YY片段啊!可是不写出来我真的会疯啊!),现将精美绝伦的原文出处列在下面:

《哈利波特与魔法石》第15章(禁林)

《哈利波特与密室》第12章(复方汤剂)

《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的囚徒》第6章(猎鹰与茶叶)、第7章(衣柜里的博格特)、第10章(活点地图)

《哈利波特与火焰杯》第20章(第一个项目)、第23章(圣诞舞会)、第25章(金蛋和魔眼)


一切角色、奇思妙想和精美的文字属于J.K. Rowling,不属于我。

 

以及,德拉科•马尔福就应该是个自私、恶劣又别扭的小混/蛋,但我希望在这篇文里,他也能像赫敏一样,勇敢而忠诚地守护哈利。

 

简介:从一年级到七年级,如果在每个大事件发生时,德拉科•马尔福都做出了正确的选择……



{一年级}

 


他们跟在费尔奇身后快步穿过漆黑的场地,纳威不停地吸着鼻子,哈利顾不上安慰对方,他正为了他们将面临的惩罚忧心忡忡,不管那是什么,一定非常可怕,否则费尔奇的跛腿不可能迈得如此欢快。

 

月亮时而被漂浮的黑云遮住,使他们脚下的路没入黑暗,马尔福一直在旁边伺机而动,似乎想要在光线陡然变暗的瞬间绊倒哈利,后者用余光提防地盯住他,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海格的小屋前。

 

“你迟到了,费尔奇,我都等了半小时了!”在猎犬牙牙之后,海格呼哧呼哧地踏出门,他紧皱的眉头在看见哈利时消失了,换上一个微小的笑容。

 

回了一个微笑,哈利的心欢腾起来——如果是要和海格一起劳动,那就不算太糟。

 

费尔奇显然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变化,讥讽地扯动嘴角:“你以为你要和他一起去玩个痛快吗?小子,你是要去禁林!如果你能安然无恙地出来——”

 

“禁林!?”马尔福打断了他的话,与此同时纳威颤抖地喘了口气,“你在开玩笑吗?”

 

费尔奇面色不善地转身望向他,皱巴巴的脸上没有任何代表诙谐的纹路。

 

“我们不能去!那里对学生是禁区,而且我听说森林里有……”马尔福犹豫了一下,再开口时刻意压低了嗓音,“狼人!”

 

纳威猛地抓住哈利的衣袖,发出一声哽咽。

 

“森林有的可不只是狼人,”费尔奇抬了抬他杂乱的眉毛,视线挨个扫过马尔福、纳威、哈利以及赫敏,“我天亮的时候回来,替你们收尸——或者说,残骸。”他说罢,心满意足地伴着纳威的抽泣声向城堡走去,手里的灯火摇摇摆摆最终消失在黑暗中。

 

“好了,我们走。”海格说,他把一盏马灯交给纳威,自己拿着另一盏,领着他们来到禁林边缘,哈利注意到他背上挂着巨大的石弓和装满的箭筒。

 

海格将灯高高举起,灯光小范围地照亮了一条羊肠小径,他指着小径隐入密林深处的末端说:“你们瞧那边,看见地上那摊闪闪发光的东西了吗?银白色的?”

 

哈利伸长脖子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,一阵风吹拂起了他的额发,露出闪电形的伤疤。


“那是独角兽的血,森林里的一只独角兽不知道被什么袭击了,”海格愤怒地解释道,“上星期三我就发现死了一只,现在这只伤得很重,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到这可怜的家伙。

 

“如果攻击独角兽的那个东西先发现了我们,怎么办呢?”马尔福问,他的声音里含着无法掩藏的不安。

 

“只要你和我或者牙牙在一起,禁林里的任何生物都不会伤害到你,”海格回答,“切记不要离开这条主道,我们要兵分两路沿着血迹寻找——到处都是血迹,他至少从昨晚起就跌跌撞撞地四处徘徊了。”

 

“我要牙牙。”马尔福端详了一番牙牙长而锋利的犬齿,宣布道。

 

“没问题,”海格耸了耸肩,“不过我得提醒你,它其实是个胆小鬼,那么,纳威、赫敏,你们跟我来,哈利,你跟马尔福一组。”

 

瞥了眼还在和中看不中用的拿波里獒大眼瞪小眼的马尔福,哈利无奈地点点头。

 

“对了,如果待会儿有谁遇到了麻烦,就发射红色火花,快把魔杖拿出来练习一下,”海格催促道,确认了所有人都没问题后,他把自己那盏灯递给了马尔福,“大家多加小心,我们出发吧。”

 

森林里弥漫着浓雾,树干光秃秃的毫无生机,他们往前走了一段很快遇到了岔路,海格带着赫敏和纳威走了左边,哈利、马尔福和牙牙走了右边。

 

哈利默默走着,眼睛尽职地盯着地面,偶尔有月光穿透雾霭、辉映着洒落在泥土上的银色血迹。

 

“进这破地方干活是佣人的差事,”马尔福走在前面不停抱怨着,一边跨过隆起的树根,又回过身费力地举高马灯,“等着吧,如果我父亲听说我在干这个,他会——”

 

“会觉得你是个胆小鬼,”哈利接道,在灯光的照耀下避免了被树根绊倒,“我没猜错的话,你是不是害怕了,马尔福?”

 

“我才不害怕呢,波特,”马尔福恶狠狠地反驳,他的语气几乎是让人信服的,假若他没有在远方传来一声嚎叫时猛地停下脚步的话,“你听见没?”他望着黑黢黢的深林,焦虑地问。

 

哈利翻了个白眼,没理他,继续向前走。

 

马尔福立即落后了两个身子的距离,他忙不迭招呼牙牙跟上,自己加快脚步重新超过了哈利,擦肩而过的刹那嘟囔了句:“哼,说我害怕……”

 

他们走了将近一个小时,逐渐深入森林内部,树木变得极为茂密,小路几乎走不通了,血迹也越来越多,一棵树的树干上溅了半人高的血液,似乎那只可怜的独角兽曾在附近痛苦地扭动挣扎。

 

透过一棵栎树纠结缠绕的树枝,哈利发现前方有一块平坦的空地,他刚想指给马尔福看,后者就抬起胳膊拦住了他。

 

“嘘——”马尔福比了个噤声的手势,挥舞魔杖熄灭了灯火,然后拉着哈利慢慢蹲下,从树后小心地观察形势。

 

一个通体洁白的东西在地上闪闪发光,那正是独角兽,它已经死了。

 

哈利从未见过这般美丽却又凄凉的情景,独角兽修长的四肢保持着它摔倒时的姿势,它的鬃毛铺散在漆黑的落叶上,萦绕着珍珠的光芒。

 

他忍不住朝前迈了一步,踩在枯枝上发出“喀哒”得脆响,不等马尔福伸手抓住他,便有一阵簌簌滑动的声音使他僵在了原地——

 

空地另一边,灌木丛在剧烈地抖动,倏尔掠出一道戴兜帽的身影,它在地上徐徐滑行,像一条逼近猎物的巨蟒,一时间,哈利、马尔福和牙牙都呆若木鸡地戳在那里、三根树桩一样眼睁睁看着那个穿斗篷的怪物游到独角兽身边,埋下头,对准尸体一侧的伤口开始吸食那些金属光泽的血液。

 

他们连气都不敢喘的关头,哈利忽然感到一记剧痛贯穿了脑壳,不禁“嘶”了声、捂住额头的疤痕,再抬头时已经与对面的怪物对上了视线——独角兽的血溢出它的嘴角,粘稠地滴落它胸口,它像蛇类那样挺起身、迅速朝哈利扑来!

 

马尔福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,用力将马灯掷过去,一把拽过哈利的胳膊撒腿就跑,玻璃碎裂声和低吼声在背后响起,他们不管不顾地奔逃,牙牙狂吠着遥遥领先,马尔福还在维持那可怕的尖叫,直至被凸出地面的树根绊倒才戛然而止,连带着哈利双双滚落在地。

 

怪物趁机缩短了距离,可哈利头疼得太厉害了、根本爬不起来,伤疤好像着火了一般,他视线模糊只能看见光影,另一边马尔福的手臂勒得他快要窒息,他感到由衷的绝望。

 

这时他听见了马蹄声,越来越近,接着一股风“嗖”得刮过他头顶、径直冲向面前的怪物!

 

那是一个半人马,他扬起马蹄重重地踢踏地面,在他高大健壮的身躯前,怪物很快退缩了,不甘不愿地撤回了灌木丛后的黑暗中。

 

疼痛随即消散了,但哈利仍然无法动弹,因为马尔福八爪鱼一样整个人扒在他身上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。

 

半人马转身向他们走来:“你们没事吧?”

 

“刚才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!?”马尔福嚷嚷道,哈利推开他撑起身,向半人马道了谢。

 

“我们没事,谢谢你,呃——我也想问,刚才攻击我们的是什么东西?”

 

 


{二年级}

 


他们飞快地奔向桃金娘的盥洗室,心里仍为方才偷袭克拉布和高尔的事忐忑不已。

 

赫敏还站在洗手池旁搅拌那口小坩埚,锅口冒出一股股浓烈的黑烟,使人完全看不见锅里的景象,听见动静,她扭过头焦急地问:“你们弄到了吗?”

 

哈利走进了些向赫敏展示高尔的头发,一边忍不住朝她身后张望了下,黑烟缓缓散去,露出糖浆一样浓稠的汤剂,表面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。

 

“很好,我从洗衣房偷了几件换洗的衣物,”赫敏指了指叠在地上的斯莱特林制服,“你们变成克拉布和高尔后肯定需要大号的衣服。”

 

闻言,哈利举起拎在手里的鞋子——他从高尔脚上拔下来的,赫敏给了他一个默契的微笑,然后用长柄勺舀起了一大“团”汤剂。

 

“我们真要喝这玩意?”罗恩皱着脸低声问道。

 

赫敏深有同感地撇了撇嘴,将汤剂倒进玻璃杯里:“喝下去一个小时后我们就会恢复原貌。”她继续装满了另两只玻璃杯,逐一分给哈利和罗恩。

 

“现在,放进头发。”她说,抖着手把米里森的头发加进了自己那只玻璃杯,汤剂顿时沸腾了,汹涌地泛着泡沫,一秒钟后变成了一种很难看的黄色。

 

哈利和罗恩依法炮制将头发丢进杯里。

 

“噁,”罗恩干呕了一声,“克拉布的精华,我敢打赌味道会非常令人难忘。”

 

“那么,干杯?”赫敏端起杯子。

 

他们碰了杯,哈利捏住鼻子,两口把汤剂吞进肚,那味道像煮烂的卷心菜,立刻叫他的五脏六腑翻滚起来、仿佛他吞下去的是几条活蛇,罗恩和赫敏打碎了玻璃杯,捂着嘴飞奔进隔间呕吐去了,哈利留在原地难受得弯下腰——突然,一种灼烧感在他的胃袋中爆发并迅速蔓延到全身,他怀疑自己正在熔化。

 

他两手撑在洗手池上,痛苦地喘息,他看见自己的手指在膨胀,指甲变宽,指关节螺栓似的凸了出来,他抬起头,镜子里的男孩皮肤像热蜡一样泛起气泡、不断延展疆域,最终拓宽成一张厚实的脸,他眯起眼,意识到是眼镜是视野模糊不清,于是他摘下眼镜,果然清楚地看见了高尔的五官。

 

哈利欣喜地转了个圈,罗恩恰巧也完成了变身、迷茫地打量着自己的双手从隔间走出来——他看上去就是克拉布,只是面色因为惶恐而过于苍白。

 

“哈利?”罗恩不可置信地瞪着哈利。

 

“罗恩?”哈利抓住他粗壮的手腕,“我们赶紧走吧,还得弄清楚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在哪里,最好能找个人跟着。”

 

罗恩一脸玄幻地注视着哈利:“居然看到高尔在思考,你不知道这感觉有多怪。”

 

“赫敏!快点,我们得走了!”哈利扬声呼唤道。

 

“我想我不能去了,”赫敏的声音闷闷地从隔间里传来,“你们两个直接走吧。”

 

“赫敏?你还好吧?”哈利和罗恩对视了一眼,满脸困惑。

 

“就…快走吧!你们在浪费时间!”

 

哈利看了看表,他们宝贵的一小时已经过去了五分钟:“走吧!”他咬牙拖起罗恩跑出了盥洗室。

 

寻找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并不如他们希望的那样容易。迷宫似的走道里空空荡荡,他们飞快地走下一段又一段石阶,越走越深,一边不停地看表、计算还剩多少时间,过了一刻钟,就在他们开始感到绝望的时候,前方突然有了动静。

 

“哈!”罗恩兴奋地说,“总算是碰到他们的人了!”那个人影从拐角处闪了出来,可是当他们快步走近看清了对方时,心底却猛地往下一沉——那不是斯莱特林的学生,而是珀西。

 

“你在这下面做什么?”罗恩惊愕地问,珀西受到冒犯般皱起眉:

 

“我,碰巧是一个级长,”他挺直身子高傲地说,“反倒是你们,这么晚了还在走廊上游荡,想干什么?你们叫什么名字?”

 

罗恩缩起脖子,哈利挠了挠后颈:“呃,我……”

 

“克拉布,高尔,”一个声音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,德拉科•马尔福大步流星地朝他们走来,袍角随步伐上下翻飞,哈利平生第一次这么高兴看见他,“你们在这儿呢,是不是一直在礼堂里大吃大喝啊?我一直在找你们,有事要商量,”他拉长了声调说,一边走到哈利和罗恩中间,咄咄逼人地扫了珀西一眼,

 

“你在这下面做什么,韦斯莱?”

 

珀西极为愤慨地抿起嘴角:“注意你说话的态度,马尔福。”

 

马尔福冷笑着一挑眉,示意哈利和罗恩跟他走,哈利想对珀西说句抱歉、但及时制止了自己,他和罗恩匆匆跟在马尔福身后,在转向下一条通道时,马尔福说:“那个彼得•韦斯莱——”

 

“是珀西。”罗恩不假思索地纠正他。

 

“管他是什么呢,”马尔福漫不经心地说,“最近我总见他偷偷摸摸在附近转悠,我敢说他一定是想抓住那个斯莱特林继承人。”他讥讽地嗤笑了一声,哈利和罗恩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交换了一个兴奋的眼神。

 

马尔福在一面空荡荡、湿乎乎的石墙前停住脚步。

 

“新口令是什么来着?”他问哈利。

 

“嗯……”哈利支吾着。

 

“哦,对了——纯血统!”所幸马尔福本来就没期待他的回答,兀自对上了口令,隐藏在石墙里的一道石门徐徐敞开,马尔福跨了进去,哈利和罗恩紧随其后。

 

斯莱特林的休息室里一个人也没有,雕刻精美的壁炉台下噼噼啪啪地燃着火堆,马尔福在雕花椅上落座,对傻站在门口的哈利和罗恩露出不耐烦的表情:“坐啊。”

 

两人尽量显出轻松自在的样子,坐在了马尔福对面的沙发上。

 

“计划有变,”马尔福交叠起手指,“克拉布,用不着你的猫头鹰了。”

 

罗恩不知所措地看了哈利一眼,在后者的暗示下结结巴巴地开口:“为、为什么?”

 

“波特好像对光轮2001不太感兴趣,”马尔福用指节蹭着他尖尖的下巴,若有所思地说,“所以我认为它不适合作为情人节礼物。”

 

“嗬——!咳咳咳!”罗恩为这爆炸性的发言而剧烈咳嗽起来。

 

“怎么了?”马尔福挑起眉梢。

 

“唔嗯嗯嗯——”哈利大脑空白了几秒,勉强找回了一点神智,掩饰道,“他,嗯,被口水呛到了?”

 

马尔福厌烦地移开了目光,起初哈利还以为他们无意间得知了一个针对哈利•波特的恶作剧计划,直到他听见马尔福絮絮叨叨的发言:“本来我已经用替补球员为借口让父亲多买了一把,但那天波特看见我们队的扫帚时似乎表现得——很嫌恶?”

 

“你是说魁地奇训练那天?”罗恩仔细回忆了一下,“你有没有想过他嫌恶的可能不是——哦!”哈利捅了他一肘截断了他的话。

 

“我跟你说过那天的事?”马尔福狐疑地转了转眼珠,但因为心烦而没有过多追究,“无论如何,我决定不送了光轮2001了,你们说改送蜂蜜公爵的情人节限定版巧克力蛙如何?匿名订购让店里直接寄给波特,就不用再另找猫头鹰了。”

 

“咦?匿名?”哈利忍不住反问。

 

“是啊,不然怎么办,在早餐的时候走到格兰芬多的长桌那儿递出去,然后让波特当着全校的面把巧克力砸在我脸上吗?”马尔福暴躁地低吼道,他站起身,在壁炉前来回踱步,“问题是,送巧克力就不够特别了不是吗?我打赌它们会被淹没在“救世主”仰慕者的礼物山里!”

 

他激动地一挥手臂,接着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,于是深吸一口气,嘀咕道:“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和你们商量,你们只知道巧克力,恐怕连‘情人节’几个字都不会拼——哦等等,‘巧克力’你们估计也拼不出来。”他讥讽完,踱到木桌旁,随便拾起了一份预言家报翻开浏览。

 

趁着这个空当,罗恩惊恐地望向哈利,哈利也懵懂地回望他,谁也不敢吱声。

 

“哈,”马尔福轻蔑地喷了喷鼻息,“韦斯莱!”他把这个姓氏念得像什么污秽的形容词,走过来把报纸塞到了罗恩鼻子底下,罗恩吓得屏住了呼吸以为自己露了陷,可是马尔福又说,“韦斯莱破坏了魔法部的名誉,他显然不适合我们的法律,他的那些个荒唐可笑的麻瓜保护法应该被立刻废弃。”

 

罗恩战战兢兢地接过报纸,发现马尔福是想给看他一则新闻——魔法部的调查滥用麻瓜物品司主任亚瑟•韦斯莱,今日因其对一辆麻瓜汽车施以魔法而被罚款五十加隆。

 

“瞧韦斯莱一家人的行为,真看不出他们是纯种巫师。”马尔福评价道。

 

罗恩的脸——准确来说,克拉布的脸——愤怒地扭曲起来。

 

“你又怎么了?”马尔福莫名其妙地问。

 

“呃,”罗恩清了清嗓子,呻吟道,“肚子疼。”

 

“那你就借这个机会上医疗翼去,替我把那些泥巴种都教训一顿,”马尔福咧嘴一笑,“知道吗,我很惊讶《预言家日报》居然还没有报道学生遇袭事件,我猜是邓布利多压下去的,我父亲总是说邓布利多是霍格沃茨史上最大的祸害,他喜欢麻瓜,一个体面的校长决不会收容克里维那样的白痴。”

 

说着,马尔福假装用一只相机疯狂地拍照,刻薄却逼真地模仿科林•克里维:“波特,我能给你照一张相吗?波特,我可以得到你的亲笔签名吗?我可以舔舔你的鞋子吗?求求你了,波特。”

 

若在平时,哈利或许为此羞恼,但由于马尔福之前的某些言论,眼下他只感到古怪,仿佛胃里生出了一只蝴蝶。

 

“你们两个怎么回事?”马尔福垂下双手瞪着毫无反应的哈利和罗恩——他们连忙强迫自己笑了两声,马尔福才满意了,大概克拉布和高尔一向反应迟钝,他没有怀疑,背过手继续说道,“我们的救世主总是与这些泥巴种交朋友——圣人波特,不是吗?整天和那个自高自大的泥巴种格兰杰混在一起——”

 

他又称赫敏为泥巴种了,这回哈利却没那么愤慨了,因为马尔福苍白的颧骨上浮现了红晕,他看起来简直像是——


“梅林啊,他在嫉妒赫敏吗?”罗恩在哈利耳边悄声道。

 

马尔福再次吸了一口气,恢复了语速,慢吞吞地说:“就这样,人们还以为他是斯莱特林的传人,太可笑了不是吗?”

 

你可能是极少数相信我不是萨拉查•斯莱特林曾曾曾曾孙的人了——这是哈利的第一个念头,然后他听见罗恩在旁边抓住了话头:“可不是他会是谁呢?”

 

在马尔福回答之前哈利觉得一阵羞愧,他差点忘了此行的真正目的。

 

“我不知道,克拉布,你还要我说几遍?”马尔福厉声道,“父亲不肯告诉我密室上次被打开的具体情况,当然,那是五十年前的事了,他还没有出生,但他全都知道——他说这一切都是保密的,如果我知道太多会显得很可疑,但有一件事我可以确定:密室上次被打开时,死了一个泥巴种,我敢说这次也得死一个,只是时间问题罢了……我希望是格兰杰。”他幸灾乐祸地说。

 

罗恩攥紧了克拉布的大拳头,哈利警告地瞪了罗恩一眼——如果他现在朝马尔福狠揍一拳,事情就败露了。

 

“你们俩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遗憾的是马尔福出乎意料得敏锐,他眯起了银灰色的双眼,神情愈发严肃,“你们怪怪的。”

 

“因为……他肚子疼,我想是晚上吃太多了,”哈利按住罗恩的手背解释道,“即便是对我们来说。”他飞快地添了句。

 

马尔福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,罗恩急中生智将预言家日报翻到广告版,塞进他手里:“我刚刚看到一家甜品店刊登了情人节限定商品的广告,也许……你有兴趣看看?”

 

“哪家店?”马尔福立即被广告吸引了,埋首研读起来。

 

罗恩松了口气转向哈利,一抬眼便倒抽了口气:“你的疤!”他低呼。

 

哈利一摸额头,果然有凹凸不平的触感,紧接着他看见罗恩的头发正在变红:“头发!”

 

他们在恢复原状!两人一跃而起,几步窜上门口的石阶。

 

“嘿!”马尔福在后面喊,“这么晚了你们去哪?”

 

“去拿药治肚子疼。”罗恩含混地咕哝道,他们头也不回地蹿出斯莱特林休息室,在走廊里狂奔,哈利可以感觉到他的脚在高尔的大鞋子里打滑,他的身体在缩小,他不得不拎着衣服横冲直撞地跑进黑暗的门厅。

 

关押克拉布和高尔的柜子里传来沉闷的撞击声,他们把鞋子扔在柜门口,穿着袜子跳上大理石楼梯,向哭泣的桃金娘的盥洗室跑去。

 

“我需要大吐特吐一场,”罗恩关上盥洗室的门,气喘吁吁地宣布,“虽然知道了些密室的事,没白跑一趟,但我仍然感觉不太好。”

 

哈利沉默着捡起放在洗手台上的眼镜重新戴好,罗恩重重地敲着赫敏的隔间门:“赫敏!快出来!我有很多话要告诉你!”

 

“走开!”赫敏尖着嗓子说。

 

罗恩惊得退了半步,哭泣的桃金娘突然从门缝里闪了出来,咯咯笑着说:“噢~等着瞧吧,太糟糕了~”

 

哈利也走过来,罗恩试探性唤了声:“赫敏?你还好吗?”谨慎地推开门,赫敏背对着他们,身形倒是没什么变化。

 

“怎么啦?难道你还长着米里森的鼻子什么的?”罗恩不确定地说。

 

“记不记得我跟你们说过,复方汤剂只能用作人类变形?”赫敏一点点转过身,“我从米里森身上拿到的猫毛。”昏暗的灯光映出她满脸的黑毛,她的眼睛变成了黄色,两只尖耳朵从头发里支棱出来。

 

“我靠,”罗恩喃喃道,“这是我一个小时内第二次受到惊吓了。”

 

赫敏抖了抖猫耳朵,疑惑地望向依旧沉默的哈利:“他这是怎么了?”

 

罗恩叹了口气:“大概还没从第一次惊吓中缓过来。”

 

 


{三年级}

 

 

午饭后离开城堡的时候哈利很兴奋,昨天的雨已经停了,碧空如洗,草地松软而潮湿,他们走下斜坡往禁林边去,这是海格的第一堂保护神奇生物课。

 

他看到前面走着三个非常熟悉的背影,这才想起这堂是和斯莱特林合上的,马尔福正活泼地和克拉布、高尔说话,另两人哈哈大笑,哈利知道他们在笑什么。

 

海格站在小屋旁等待他的学生,他身穿鼹鼠皮大衣,猎犬牙牙在他脚边上蹿下跳。

 

“快点快点!”他叫道,这时学生已经走近了,“今天可有好东西款待你们,会是一堂精彩的课!大家都到齐了吗?好,跟我来!”

 

有那么一会儿哈利感觉不太舒服,他以为海格要把他们领到林子里去,他在那里有过不愉快的经历,足使他终身难忘;他望了马尔福一眼,对方皱着眉头,显然也有同样的感觉。然而海格只带他们沿着森林边缘走,五分钟后,他们置身于一片围场模样的地方外面,空地上什么也没有。

 

“聚到篱笆边上来!”他喊道,“这就对了,站到你们能看见的地方,现在,你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书本——”

 

“怎么打开?”马尔福用他那冷淡、刻意拖长的声调说。

 

“嗯?”海格没有反应过来。

 

“我们怎么打开书本呀?”马尔福重复了一遍,他拿出他的《妖怪们的妖怪书》,戴有家徽戒指的修长食指勾着绑住书本的皮绳,和哈利一样,他事先将书捆了起来,其他人也纷纷掏出自己的书,有的人选择捆起来,有的人放在牢固的袋子里,有的则是用大夹子夹住。

 

“没有——没有人能够打开书本吗?”海格看上去有些垂头丧气,全班学生都摇头了,他只好拿过赫敏的书,撕掉捆住书的胶纸,这本书想要咬人,但海格的手指在书脊从上到下一滑,它就发着抖摊开了,“必须捋一捋这些书。”海格说,仿佛这是世间最明白不过的事了。

 

“哦,我们多么愚蠢啊!”马尔福以咏叹调冷嘲道,“我们应该捋捋这些书!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!”

 

“我……我认为这些书很滑稽有趣。”海格犹犹豫豫地对赫敏说。

 

“哦!滑稽得不得了!”马尔福插嘴说,“真明智!给我们想咬掉我们手的书!”

 

“闭嘴,马尔福。”哈利安静地说,他希望海格的第一堂能成功。

 

“哦,”海格似乎被扰乱了思路,讲话磕磕巴巴,“那么……那么你们都有书了,呃,现在你们需要的只是神奇生物了,对,我这就去找它,等等。”说完,他离开学生走进林子,不见了踪影。

 

“梅林,这地方要完蛋了,”马尔福又管不住嘴了,“邓布利多居然让这种白痴授课,如果我父亲知道了——”

 

“马尔福!”哈利忍无可忍转向他。

 

斯莱特林一行人起哄地吹起了口哨,马尔福指着哈利身后浮夸地大叫:“小心!波特,你后面就是个摄魂怪!”然后装作晕倒在旁边的岩石上。

 

哈利无语地看着马尔福作秀,实在闹不明白一个曾匿名送了他十盒情人节限定粉色巧克力蛙的人,怎么会表现得如此刻薄。

 

“你真的晕倒了吗,”马尔福直起身理了理长袍,“我是说,真的晕倒?”他强调道。

 

“闭嘴吧,马尔福。”罗恩走过来搭上哈利的肩膀。

 

“哦,韦斯莱,”马尔福叹息般地说,“有没有人告诉你蜂蜜公爵的巧克力蛙这周打对折?趁机多屯点知道吗,不然你就只能期待一下母亲的圣诞礼物了~”

 

克拉布和高尔哼哧哼哧地笑起来,罗恩眨眨眼,一时没搞懂话题怎么就跑到巧克力蛙上了,赫敏抓住他和哈利的手肘把他们拖到一边,小声道:“哈利,我想他是在暗示你多吃点巧克力。”

 

罗恩像是被噎住了,哈利好笑地点点头:“我猜也是,可他到底是怎么知道我晕倒的?”

 

“天晓得。”赫敏翻了翻眼睛。

 

“哦哦哦——!”拉文德•布朗陡然发出一声尖叫,指着围场对面,他们纷纷望过去,只见海格牵着一只哈利见过的最稀奇古怪的生物向他们快步走来,有马的身体、后腿和尾巴,但前腿、双翼和脑袋是鹰的,钢铁一样的利喙以及明亮的橘色大眼睛,它的爪子有半英尺长,看上去足以致人于死地。

 

海格摇晃着拴在它脖子上的铁链,把它拉到了围场中央,快活地对缩在篱笆后学生们说:“它很漂亮,不是吗?来跟巴克比克打个招呼!”

 

罗恩吞咽了一下:“海格,那是什么东西?”

 

“这是鹰头马身有翼兽,罗恩,”海格说,“首先你们必须要记住,它们是非常骄傲的生物,非常易怒,因此你千万不要侮辱它,否则那将是你这辈子做的最后一件事。”

 

巴克比克在空地上梳理着羽毛,马尔福、克拉布和高尔并没有听讲,而是在窃窃私语,哈利有一种不祥的预感,觉得他们会破坏这堂课。

 

海格一拍手、手掌相互摩擦,对学生们微微一笑:“那么,谁想第一个来?”他转身去拉巴克比克的间隙,除哈利外的全体学生都向后退了几步,因此当海格回过身时便看见哈利突兀地站在人群前方。

 

“很好,哈利!好样的!”海格叫道,哈利左右看了看,才发现自己被动成为了先锋,罗恩推了把他的肩膀,他认命地翻过篱笆。

 

海格解开了巴克比克的链子,示意哈利继续向前走:“好了,先站在那里,和它保持对视,尽量别眨眼,如果眨眼太频繁它就不会信任你……”

 

哈利盯着巴克比克的黄色眼珠,眼睛干得快要流泪,但坚持没闭上眼,巴克比克歪了歪大而尖的脑袋,篱笆另一边,马尔福在克拉布和高尔的加护下挤开人群、站到了最前排。

 

“非常好,”海格说,“现在,哈利,鞠躬……”

 

虽然很不情愿将后颈亮给巴克比克,但哈利还是照做了,他慢慢弯下腰,谨慎地抬眼观察巴克比克的反应,那头怪兽仍旧满怀敌意地看着他,没有动。

 

“再低一点。”海格又说,哈利听话地压低了。


巴克比克忽然扇了扇翅膀,伸直脖子朝哈利尖啸了一声。

 

“退后,哈利!快退后!”海格听起来有些担忧,挥着手让哈利退远。

 

哈利连着退了两步,不小心踩到一截枯树枝、“咔”得一记脆响,赫敏条件反射地抓住了罗恩的袖子,马尔福咬紧了牙根,随手把课本丢给了克拉布,后者慌忙接住那本大部头。

 

“保持冷静,保持冷静。”海格安抚道。

 

所有人都屏住呼吸,经历了漫长的三秒,巴克比克收拢了双翼,弯曲它附有鳞片的前膝,身子下沉,鞠了一躬。

 

“干得漂亮哈利!”海格欣喜地说,哈利长吁一口气直起身,“现在你可以上去碰碰它了!拍它的喙,来吧!”

 

赫敏放松了点,目光一掸,惊觉马尔福不知何时站到了他们旁边,骨节分明的双手神经质地攥着木栏,上半身危险地探出了篱墙。

 

哈利伸出手臂,缓慢地向前挪,海格在旁边低声指导:“慢慢来,不要急…慢慢地……等它主动走向你。”

 

怪兽磕了磕锋利的喙,哈利抑制住会被它一口咬掉手的恐惧,停在这个姿势没有动,巴克比克终于走过来,用喙蹭了下哈利的掌心。

 

“好极了!哈利!”海格欢呼道,哈利高兴地拍了拍巴克比克的喙,那怪兽懒懒地眯起眼,好像很享受这种触碰。

 

全体同学跟着海格一起鼓掌,赫敏用偷偷瞥了眼身侧——马尔福已经换上了一副失望的表情,抱着手臂冷眼望着哈利的背影。

 

“我想它愿意载你了,”海格不由分说一把抱起哈利将他放到了巴克比克的背上,“当心不要拉掉它的羽毛,它会不高兴……”

 

“还要飞?!”马尔福提高了嗓门吼道——顿时,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他,连巴克比克都困惑地歪了歪脑袋。

 

海格按着巴克比克的脖子,面对马尔福的质疑显得惊慌失措,语无伦次地解释道:“没关系的,这完全不危险,我是说,可能是有一点危险,但巴克比克同意了让哈利——”

 

“哦算了吧。”马尔福冷笑了声,单手一撑翻过了篱笆,向他们大步走来,袍角瑟瑟作响、卷起了地上的落叶。

 

“你那颗大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?见鬼的鹰头马身有翼兽,不管你从哪儿搞来的这丑陋的畜生,最好在我父亲听说前把它藏到山洞里去,”他扬声讥讽,满面的愠色骇得海格忘了警告他保持距离,于是马尔福径直走到了巴克比克身前,昂着头吼道,“下来!波特!”

 

哈利睁圆了眼睛:“马尔福,别——”

 

但是太迟了,巴克比克倏地张开双翼、身子一立、钢爪在空中滑过一道锋芒,马尔福随之发出一声惨叫,哈利死命抱住巴克比克的脖子直到怪兽的前腿重重落回地面,海格把还在挣扎着要扑向马尔福的巴克比克套回铁链中,哈利赶忙溜下它的背,冲到马尔福身边。

 

马尔福抱着手臂在草地上蜷成一团,长袍上有块块血迹,“我要死了!”他闭着眼睛大叫,学生们慌作一团,“它要杀了我!”

 

“你不会死的,”哈利跪在马尔福身边察看他的伤势,他臂上有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,血流下来染红了草叶,“海格,快!我们得送他去医疗翼!”

 

海格叫着:“下课!”轻而易举地抱起了马尔福,哈利跑去打开大门,跟在海格身后奔上斜坡,向城堡赶去。

 

“我会让你后悔的,”马尔福还在骂骂咧咧,但因为一系列的呻吟听起来没什么威胁力,“你和你那只该死的小鸡!”

 

“马尔福没事的,庞弗雷夫人一秒钟就能把伤口缝好,甚至都不会留疤!”哈利凑过去安慰他。

 

“你又知道了?”马尔福质疑道。

 

“当然,去年她让我手臂的骨头重新长出来了,”哈利想了想,补充道,“不过挺疼的。”

 

马尔福呻吟得更大声了。

 

事实证明,庞弗雷夫人的医疗术的确名不虚传,虽然没有哈利说的一秒钟那么夸张,但马尔福的伤口愈合得很顺利,治疗完毕后只剩一条细细的血线,可马尔福依然在喊痛,庞弗雷夫人又用绷带帮他包扎了手臂,还在呻吟……

 

“好了马尔福先生,别嚎了,你已经可以出院了。”庞弗雷夫人受不了地说,从床边走开去照顾其他学生了。

 

海格看了眼躺在床上一脸虚弱的马尔福,拍了拍哈利的肩膀说:“哈利,你先走吧,我能处理好的。”


哈利刚想开口,就被马尔福抢了白:“不行!波特不能走!他也有责任!”

 

“他能有什么责任?”海格瞪大了眼睛。

 

“哼,谁知道呢,但他当时骑在那头臭鸟身上不是吗?”马尔福眼神阴鸷,“我怀疑他故意操纵那只怪物攻击了我!”

 

海格腾得站起来、撞倒了屏风,他恼火地喘了两声,指着马尔福似乎为他的无耻所震惊:“听听,听听你说的话啊……”

 

“好了!海格,”哈利也站起身,压下海格的手推着他往门口走——在海格不情愿的状况下进行得十分艰难,“你回去处理巴克比克的事吧,我留在这儿守着。”

 

海格愤怒地挥舞着大手:“马尔福!他怎么——”

 

哈利踮起脚搭住海格的小臂,背对着马尔福朝他挤了挤眼,低声道:“没事,相信我,他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
 

再三劝说后,哈利送走了仍然将信将疑的海格,回到马尔福的床位旁扶起屏风,金发的斯莱特林一手吊在胸前,一手盖在眼睛上,装模作样地躺在那里哼哼唧唧。

 

哈利帮他倒了杯水,这时传来一连串的沉重的脚步声,克拉布和高尔站在门边左右张望,克拉布肩上还背着马尔福的包,哈利将水放在床头柜上,屈膝顶了顶床沿,说:“你朋友来了,我待会儿还有事,就先回去了。”

 

马尔福猛地拿下手,露出锐利的银灰色眼睛,龇牙着凶狠地说:“你哪儿也别想去!”

 

哈利还没来及回答,潘西•帕金森就跟在克拉布和高尔身后奔了过来,她满脸是泪,嘴里嚷嚷着:“哦德拉科你还好吗?他们应该马上开除他!开除那个巨人!”她扑在马尔福腿上哭哭啼啼,后者皱起眉头困扰地看着她,哈利趁机从克拉布和高尔中间滑了出去,一溜烟就跑到了门口。

 

可马尔福还是发现了他鬼鬼祟祟的举动,咆哮道:“你要是敢踏出这道门半步,我就立刻写信给父亲,保证让那个脑残巨人和他的蠢鸟好看!”他可以说是歇斯底里了,完全不顾庞弗雷夫人在一边抗议“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的老师!”,哈利的脚步顿了一霎,最终一步跨出了医疗翼的大门。

 

玻璃的碎裂声和潘西的尖叫被他抛在身后。

 

马尔福直到周四早晨才又出现在班级里,那时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合上的魔药课已经进行了一半,他歪歪倒倒地走进地窖,右臂依旧吊在胸前,在哈利看来,他在假装自己是从某次惨烈的战斗中生还的英雄。

 

“怎么样了,德拉科,”潘西•帕金森关切道,“还痛吗?”

 

“痛啊~”马尔福说,故意扮出一个勇敢的鬼脸,但当潘西向别处看时,他对克拉布和高尔眨了眨眼。

 

“坐好。”斯内普淡淡地说,哈利和罗恩愁眉苦脸地对视了一眼——如果是他们迟到了,斯内普绝不会说“坐好”的,他会罚他们留堂,但马尔福在斯内普的课上不论怎么作威作福都能平安无事。

 

今天他们在制作一种新药剂:缩身溶液。马尔福“恰好”把他的坩埚搁在了哈利旁边,这样他就和哈利、罗恩共用一张桌子了。

 

“先生,”马尔福刚坐下就开始大呼小叫,“先生,我需要有人帮我切这些雏菊根,因为我的手臂——”

 

“韦斯莱,帮马尔福切根。”斯内普头也不抬地说。

 

罗恩气红了脸,几乎和他的头发一个色度了。

 

“你的手臂根本没问题。”他气呼呼地对马尔福说。

 

马尔福隔着桌子朝他假笑:“你听见斯内普教授的话了。”

 

罗恩抓起小刀,把马尔福的雏菊根拉到自己面前、粗暴地切起来,哈利停下手头的工作,担忧地看着他将那些根切得大小不一。

 

“先生,”马尔福果然拖长了声音抱怨道,“韦斯莱把我的根切得乱七八糟了,先生。”

 

斯内普背着手走近他们的桌子,哈利连忙把自己切好的雏菊根推给马尔福:“我和你换,用我的吧。”

 

马尔福懒洋洋地接受了哈利加工好的材料,斯内普越过他的鹰钩鼻扫了眼哈利切得大小均等的根,什么也没说,转身去巡视别的桌子了。

 

罗恩的脸涨成了更深的砖红色,抱歉地对哈利咕囔道:“我、我想办法修复一下。”哈利不在意地摆摆手——又不是说雏菊根切得漂亮斯内普就会给他一个漂亮的分数了。

 

“还有,先生,我需要有人替我剥无花果的皮。”马尔福邪笑着冲哈利一挑眉。

 

“波特,你可以替马尔福剥无花果的皮。”斯内普说。

 

哈利不得不再次放下手里的活,拿过马尔福的无花果,尽快剥好还给了他,马尔福的笑容却越发恶劣了,他盯着哈利的侧脸突兀地问:“最近看到你们的伙伴海格了吗?”

 

“不关你的事!”罗恩急促地说。

 

“恐怕他再也不能当教师了,”马尔福托着腮佯作忧愁,目光仍落在毫无反应的哈利身上,“我父亲对我受伤的事很不高兴——”

 

“说下去,马尔福,我不介意给你来个真格的!”罗恩攥紧了小刀。

 

“——他已经向学校主管人员投诉了,还有魔法部,我父亲可是有影响的人,你们也知道,而且像这种老也好不了的刨伤——”他夸张地大大叹了口气,“如果我的胳膊再也不能恢复原状,那该怎么办啊?”

 

“所以你才一直装相,”哈利总结道,不小心把毛虫的头切了下来,因为他气得手抖,“想方设法让海格被开除。”

 

“唔~”马尔福沉吟了一声,凑到哈利耳边轻声道,“我警告过你,不是吗?”他温暖的吐息喷洒在哈利的耳廓上,对面罗恩竖起了小刀、好像在提防他会攻击哈利,但马尔福很快就退开了,高声命令道,“韦斯莱,替我切毛虫。”

 

发号完施令,马尔福总算把注意力放在了书本上,罗恩将勉强修复了的雏菊根交给哈利、用口型对他说:“和他谈谈!”

 

“不是现在。”哈利不动声色地回复,以眼神示意斯内普的方向。

 

“嘿,哈利,”西莫•斐尼甘说,一面俯身过来借哈利的钢秤,“听说没,今天早上的《预言家日报》——小天狼星•布莱克被目击到了!”

 

“在哪?”哈利和罗恩迅速问道,马尔福抬起头,仔细地听着。

 

“达夫镇,离这里不远,”西莫说,看上去很兴奋,“目击者是个麻瓜,她以为布莱克只是普通的罪犯,所以就打了热线电话,魔法部的人赶到的时候布莱克早跑了。”

 

“离这里不远……”罗恩重复了一遍,意味深长地看向哈利,他一偏首、发现马尔福正专注地望着他们,于是嘲讽地说,“怎么,马尔福,需要给什么剥皮吗?”

 

但马尔福没理他,只是紧盯着哈利前倾过来:“你难道想单枪匹马去抓布莱克吗,波特?”

 

“对,没错。”哈利随口答道。

 

马尔福削薄的嘴唇扭曲了下,在哈利认定自己眼花之前,转为一个冷笑:“当然,伟大的救世主理应保有一份傲慢,他觉得他比摄魂怪更能胜任追击逃犯的任务!如果我是你,波特,在列车上吓晕后一定会多点自知之明,安安分分地躲在被窝里,每天向复仇女神祈祷摄魂怪早日完成任务——才比较符合你的真实水平,不是吗?”

 

“你在说什么啊?什么复仇女神?”哈利茫然地说,但就在这个时候,斯内普宣布道:“现在,你们应该都加完各种成分了,这副药剂要煮了才能喝,药滚的时候收拾好东西,然后我们来实验隆巴顿的……”

 

克拉布和高尔公然大笑起来,围观纳威汗流浃背地搅拌药剂,赫敏自嘴角向他发布指示,免得让斯内普看见;哈利和罗恩收拾好东西,走到教室角落的石制水槽那儿去洗手和勺子。

 

“马尔福说那话是什么意思?”哈利一脸费解把手伸到滴水兽嘴下,“我为什么要主动找布莱克呢,去送死吗?还有他提到复仇女神,是指找布莱克报仇吗?可布莱克没有对我做过什么——至今没有。”

 

“马尔福可能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,”罗恩担忧地说,“虽然听起来不是这样,但我想他的意思应该是让你注意安全、不要擅自行动。”

 



哈利仔细地卷起地图、塞进袍子里,怀着兴奋出发了,这条通道弯弯曲曲,和兔子的地道没什么两样,由于地面不平,哈利将魔杖举在面前,磕磕绊绊地走了大约一个小时,他喘息着,脸是红的,双脚却是冷的。

 

又过了十分钟,他踏上了一段石阶,爬呀爬,注意着自己的双脚……冷不丁一头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——好像是扇地板门。哈利摸着被撞痛的脑袋,侧耳倾听上方的声音,然而什么也听不到,他只好缓慢地顶开那扇地板门,偷偷向外窥探。

 

他位于一间地窖,周围摆满了货架和箱子,他听见楼上熙熙攘攘的人声,以及摇铃和开关门的声音。

 

“再拿一箱果冻鼻涕虫,亲爱的,快卖光了……”一个妇女的声音说道。

 

一个男子沿木楼梯下来,搬起墙边一只巨大的木板箱走上了楼,哈利立刻推开活动地砖,爬了出来,他边走到楼梯下面边抖开隐形斗篷、将自己裹了进去,楼梯另一端是蜂蜜公爵的柜台后面——他弯腰从侧面溜了出去。

 

店里挤满了霍格沃茨的学生,哈利披着斗篷小心地避开人潮,四处溜达观看,吹宝超级泡泡糖让整个房间飞舞着风铃草颜色的泡泡,货架上摆满了人们能想象到的最引人入胜的糖果,成百上千种巧克力、发光的粉红椰子冰糕、大桶大桶的多味豆和滋滋蜜蜂糖……

 

哈利从六年级的学生中挤了出去,看见纳威、西莫和迪安坐在橱窗边,迪安在用长勺舀罗恩提到过的果子露饮料,西莫往嘴里丢着一块又一块奶油花生糖、嘀咕着“味道真棒”,纳威剥开手里硕大的棒棒糖的糖纸、伸出舌头想舔上一口,哈利就使坏地抽走了那根的棒棒糖,于是纳威困惑又惊恐地眼看自己的糖飘走了。

 

哈利推开门,门迎铃叮当响了一声,他舔着棒棒糖步入风雪中,对面山坡上的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积雪里,他眼尖地发现了马尔福和克拉布、高尔正顺着山道走下来,哈利悄悄绕到了他们斜后方。

 

马尔福戴着貂毛边装饰的皮帽,穿着黑色夹克和长靴,雪片落在他苍白的鼻尖和淡金色的睫毛上,他抬手将额角一缕金发理进帽檐,哈利看见他手套背面有银线绣的蛇形纹章。

 

“蜂蜜公爵!”克拉布欢呼着,高尔隔着马尔福快活地拍了拍他的背。

 

“回来的时候再去蜂蜜公爵,”马尔福似乎非常热衷于泼人冷水,这种喜好并不局限在哈利他们身上,“先去三把扫帚喝一杯吧。”

 

“哦。”克拉布肉眼可见地低落了,目光恋恋不舍地粘在蜂蜜公爵的店面上,高尔推了推他的肩膀,安慰道:“嗨,想想我们能看见罗斯默塔女士了!”克拉布的情绪这才有所好转,他幽幽地叹了口气,停下脚步再次望了眼蜂蜜公爵。

 

就是现在了——哈利抄起一捧雪,猫着腰敏捷地窜到克拉布身后、猛地将冰雪塞进了他后领——

 

“啊!啊!”克拉布惊叫着跪倒在地,手忙脚乱地揪起衣领想要把雪弄出来。

 

“你在干嘛?”马尔福皱眉看着克拉布在地上打滚。

 

“我、我不知道,可能是松树上的雪掉进我脖子里了。”克拉布嘟囔道,哆嗦着站起身,马尔福从鼻子里喷出一声轻哼,继续往前走。

 

哈利从松枝上抠了些雪块,在手心攥成团,用力掷向高尔的后脑勺——

 

“啊!”高尔痛呼了一声,捂着脑袋愤怒地转过身,不幸被“嗖嗖”飞来的两团雪球糊了满脸,他一把抹掉脸上雪,吼道,“谁在那儿!?”

 

“怎么了?”马尔福问道。

 

“有人攻击我!”高尔说,挤在肥肉里的小眼睛疯狂地扫视着雪地,但除了松树和岩石什么也没看见。

 

马尔福顺着他的视线望向事实上哈利所在的位置,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,哈利心里一跳,一低头,愕然发现混杂在马尔福和克拉布、高尔趋向明显的脚印中,他自己格格不入的曲线行径的脚印,一时间胸腔隆隆作响。

 

但是马尔福最终转回身:“走吧,”高尔还想再说什么,马尔福不耐烦地说,“对面就是尖叫棚屋,说不定是闹鬼呢。”高尔顿时吓住了,飞快地跟上了马尔福的步伐。

 

哈利依然跟在他们身后,一路打量着街道,霍格莫德村看起来像是一张圣诞卡片:小茅屋和店铺盖上了一层松脆的雪,各家各户的门上都有冬青扎成的花环,施了魔法的蜡烛成串地挂在树上。

 

雪越下越大,哈利紧了紧斗篷,冻得牙齿打颤,他们穿过马路,来到了马尔福口中的三把扫帚酒馆,他们推门进去,店里拥挤嘈杂,温暖而烟雾腾腾,一个身材婀娜、脸庞标志的妇女——想必是罗斯默塔女士了——在吧台那里照料一帮子吵吵闹闹的男巫,克拉布和高尔一看见他就脸红了。

 

马尔福了然道:“你们去叫酒,我去找张桌子。”说着走到了房间的后部,那里的玻璃窗和美丽的圣诞树之间有一张小桌子空着,还靠近壁炉。在马尔福落座后,哈利大着胆子拉开了马尔福右手边的椅子,后者头也没抬,兀自脱着帽子和手套。

 

五分钟后,克拉布和高尔回来了,端着三大杯冒着泡沫的热黄油啤酒。

 

“圣诞快乐!”高尔喜气洋洋地说,马尔福微笑着接过自己那杯却没有喝,而是放在了桌面的右手边。

 

克拉布和高尔碰了杯,昂首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了半杯,哈利趁机将马尔福的啤酒拢进了隐形衣里,他双手捧着杯子大大喝了一口,这是他喝过的味道最好的饮料,酒精让他从内而外暖和了起来。

 

“德拉科,你的酒呢?”高尔惊呼道,唇边沾了一圈白沫。

 

“什么酒,我没有点酒啊,”马尔福用手指梳理着金发,回答道,“说起来我正想点一杯呢,你们还要点什么吗?”他站起身,高尔立刻被转移了注意让他带一杯一品脱的蜂蜜酒。

 

哈利抿住杯沿,努力压下一个微笑。

 

过了一刻钟,哈利手里的啤酒见了底,这时一阵微风拂过他的头发,三把扫帚的门又开了,罗恩和赫敏在一阵雪花飞扬中走进酒馆。

 

“我们可以到那座尖叫棚屋去——”赫敏说,背对门口坐着的克拉布和高尔听见她的声音,条件反射地扭头看过去,哈利赶紧把空酒杯放回了桌上,马尔福恰巧也干了最后一口。

 

“我想还是不了,”罗恩说,他一进门目光就流转在罗斯默塔女士身上,“我去叫酒,好吗?”

 

高尔转回头,嘴角的阴笑在看见马尔福面前并排两个的空酒杯时消散了:“德拉科,你怎么有两个空杯?”

 

“我喝了两杯啊,当然有两个空杯,”马尔福漫不经心地说,“第一杯不还是你买的吗?”

 

高尔完全被搞混了,克拉布则是一直盯着悬在壁炉上的腌火腿,没注意到任何异常。

 

哈利咬着腮帮肉溜出座位,钻进赫敏的那张桌子底下,在拉开隐形衣的瞬间放声大笑起来。

 

 

 

{四年级}

 

 

麦格教授领着他绕过禁林边缘,朝火龙所在的地方走去,当他们走进原本可以看清场地的树丛时,哈利发现那里支起了一顶帐篷,挡住了那些火龙,帐篷的入口正对着他们。

 

“你得和另外几位勇士一起候场,”麦格教授说,她的声音有些颤抖,“巴格曼先生也在里面……他会把——步骤告诉你们……祝你好运,波特。”

 

“谢谢。”哈利用一种单调的、飘飘忽忽的声音说,麦格教授把他领到帐篷入口处,他独自走了进去。

 

芙蓉•德拉库尔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木凳上,她一点儿也不像平时那样镇定自若,脸色非常苍白;威克多尔•克鲁姆看上去比往常更加阴沉,哈利猜想这大概是他显示内心紧张的方式;塞德里克不停地来回踱步,在哈利进来时朝他略微笑了一下,哈利也对他报以微笑,但哈利觉得脸上的肌肉牵动得很别扭,好像它们已经忘记怎么笑了。

 

哈利紧张地在帐篷里转了一圈,又回到了入口处,这时帐帘的另一边传来一阵“嘶——”的声音,像是某种信号,哈利顿了顿,小心地走到帘布跟前。

 

“嘶——”又是一声,这次哈利可以确定那是认为发出的动静了,对方似乎也听见了哈利的脚步声,停下了信号说,“波特?波特,是你吗?”

 

这个腔调哈利再熟悉不过了:“马尔福?你来这儿干嘛?!”

 

“嘘!小点声,”马尔福隔着帐帘低声呵斥道,他忽视了哈利的疑问,说,“我看到那些龙了,波特,你的愚蠢真是超乎我的想象,为了出风头连命都不要了吗?还是说邓布利多或者巴格曼事先告诉了你什么捷径?”

 

“这句话自火焰杯吐出我的名字以来我可能说了五百遍了,但我不介意重申第五百零一遍,”哈利一字一顿地说,“我、没、有、把、名、字、投、进、火、焰、杯。”

 

马尔福沉默了好一会,哈利看不见他的表情、正不耐烦地想走开时,听见他说:“好吧,仔细想想,你的确不具备那样的智慧骗过火焰杯——”

 

他絮絮叨叨的同时,过往几天的经历在哈利脑海中飞速掠过:尖声指控的马克西姆夫人,保留不信任眼神的塞德里克,不在乎他的解释、只盼着他为学院争光的格兰芬多众人,鬼话连篇的丽塔•斯基特,阴阳怪气的罗恩,焦虑不安的赫敏,帐篷后面虎视眈眈的恶龙,熬夜练成的飞来咒,以及他倾注了全部希望的火弩箭。

 

“——我的意思是,邓布利多画的那个破圈不好说,但火焰杯……”

 

哈利倏地掀开帐帘、抱住了马尔福。

 

马尔福整个人都僵住了,像是吞了块烙铁,足足十秒后再开口时他声音嘶哑:“波特,解释下你的行为……你是不是长了虱子想蹭我身上?”

 

他没有挣开的意思,耳尖甚至泛起了一层薄红,但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,哈利刚想给他一拳就听见耳边“咔擦”一声,接着被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花了眼,他急急松开马尔福,皱着眉转过身,看见丽塔•斯基特演戏一样张开双臂,说:“年轻的爱情!多么……”她斟酌了一番用词,“激情澎湃。”


 浮在半空的速记羽毛笔龙飞凤舞地滑过羊皮纸。

 

跟在她身后的摄影师嚼着甘草棒,手里举着闪光灯,身上挂满琳琅满目的工具,相机缝隙还插了只小鸟模型。

 

“如果今天发生了什么不幸……”丽塔•斯基特兴高采烈地说,“你们两或许还能上头版呢!”

 

“四分五裂。”马尔福的声音冷冷地响起,哈利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掏出魔杖对准了相机,巨大的相机应声分裂开来、砸在了地上,哈利仿佛听见了女记者头条梦碎的声音。

 

“啊啊啊啊!你竟敢、你竟敢——!”丽塔•斯基特尖叫起来,马尔福无所谓地收回了魔杖。

 

在丽塔•斯基特挠花马尔福的脸之前,邓布利掀开帐帘走了进来:“你们好!勇士们,请聚过来,万众期待的一刻终于来了!只有你们四个才能体会到的时刻——”他突然停下话头,冲马尔福眨了眨眼睛,“马尔福先生,你在这儿做什么?”

 

“哦,呃,”马尔福干巴巴地说,“我这就走,先生。”他最后看了哈利一眼,眼底有难以藏匿的忧色,然后匆忙离开了帐篷。

 



古怪姐妹跳上了舞台,观众们爆发出雷鸣般的热烈掌声。女歌手们的毛发都特别浓密,穿着故意撕得破破烂烂的黑色长袍,她们拿起各自的乐器。哈利兴致勃勃地注视着,直到恍然发现桌子上的灯笼都熄灭了。

 

帕瓦蒂从座位上跳起来、拉着哈利的手把他往群魔乱舞的大厅中央拖,一边神采飞扬地说:“快点儿!这曲子多棒啊!”

 

哈利被她扯得跌跌撞撞,回头匆忙地一瞥,罗恩岿然不动地坐在那儿朝他耸了耸肩,而帕德玛交叉起双臂、半是气愤半是羡慕地看着他们。

 

大厅里的光线变得十分昏暗,最明亮的便是古怪姐妹脚下的舞台,黄色和黑色的烟雾从台底喷出来,映着随歌曲律动忽明忽暗的光线,将气氛炒得格外热烈。帕瓦蒂拽着哈利从人群缝隙挤了进去,哈利几乎以为自己的手臂要和身体说再见了,还有那么一会儿他卡在两个德姆斯特朗的男生中间,差点被他们肌肉发达的脊背夹得窒息。

 

他不得不抱歉地挣脱帕瓦蒂的手,才侥幸从各种躯体纠缠中得救,但接着他就意识到他跟丢了自己的舞伴。

 

又有两股烟雾斜飞过星光灿烂的穹顶,这次是银色和绿色的,忽然,一只温凉的手握住了哈利的指尖。

 

马尔福在汹涌的人潮中安静地望过来。他那件黑天鹅绒礼服的高领松开了,原本用发胶固定得整齐死板的头发也散了、凌乱地落在额前;不知是因为躁动的人群,还是因为晚宴上的香槟,他的脸不似平日那般苍白,而是白皙中透着浅淡的粉色。

 

音乐声震耳欲聋,马尔福靠近哈利在他耳边喊道:“我能有幸邀请你跳一曲吗?”

 

哈利不受控制地咧开嘴角,学着马尔福的样子喊了回去:“我想你有!”

 

马尔福也满意地勾起唇角,握着哈利的左手引导搭在自己的右肩,伴着“噌”、“噌”两声,蓝色和青色的烟洒下来,哈利凝视着马尔福的眼睛,发现它们呈现出一种介于灰和蓝之间的瑰丽色彩。

 

鼓点渐趋激昂,马尔福一手轻轻扶住哈利的背,一手与哈利十指交扣,他问哈利:“准备好了吗?”

 

哈利迫不及待地点点头,任由马尔福带领他跳起了快步舞,这种舞步对于初学者来说太勉强,起初哈利还一直担心会踩到马尔福的脚、赢来几句嘲讽,不过很快这丝顾虑就消散了——他和马尔福是那么有默契,达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,他们像两尾灵活的蜷翼魔,在狂热的人海中自如穿梭。经过在同麦格教授跳华尔兹的邓布利多身边时,老人微笑着朝他眨了一下眼睛。

 

疯眼汉穆迪笨拙地和辛尼斯塔教授跳两步舞,辛尼斯塔教授紧张地躲避着他的木头假腿。“袜子很漂亮,波特。”穆迪经过时,粗声粗气地说,他那只带魔法的眼睛穿透了哈利的长袍。

 

“是啊,家养小精灵给我织的。”哈利说,回头时正好逮住了马尔福畏缩中掺杂着愤恨的神情,他想马尔福一定是想起了穆迪把他变成白鼬的事。

 

等穆迪“噔噔”地走开了,马尔福若无其事地朝哈利露出一个假笑:“家养小精灵织的袜子?我敢说是绝无仅有。”

 

哈利好笑地腾出手,将马尔福额前的碎发捋到他耳后,轻声说:“当然是绝无仅有。”

 

台上,古怪姐妹声嘶力竭地唱道:

 

疯狂的精灵转呀转,

 

向空中挥舞你的双手,

 

你能像鹰马那样飞翔吗,

 

直到天明……

 

——我能。哈利在心里回答。他此刻的心情就像看见海格用红色雨伞敲开破釜酒吧的石墙,露出熙熙攘攘的对角巷;又像第一次骑着光轮2000抓住,更准确来说,吞下了金色飞贼;再或者,步行穿过白雪皑皑的霍格莫德村,去到三把扫帚一口气灌下半杯黄油啤酒。

 

他们加快了舞步,哈利再也看不清周围的其他人了,他们都化作斑斓的色线,仿佛霍格沃茨专列的车窗外飞掠过的光景。哈利踮着脚扬起手,努努嘴示意马尔福转圈,后者立马挑高了眉毛,但还是配合地自转了两圈。哈利得意地大笑起来,马尔福却突然左手一收,将哈利拉进了怀里。

 

金色和红色的烟雾打着旋儿窜上夜空,如同烟花那样绽放开来,马尔福合拢双臂抱住哈利,声音里笑意鲜活:“礼尚往来。”哈利听见他这么说。

 

风琴奏出最后一个战栗的音符,哈利心中的遗憾堪比圣诞狂欢后的翌日清晨,礼堂里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,马尔福结束了这个短暂的拥抱,他凝望着哈利的眼睛,一点点松开了哈利的手,指尖分离的下一秒,他淹没在了攒动的人群中。

 

古怪姐妹又开始演奏一首新曲子了,节奏比方才舒缓了许多,舞池的热浪消褪了些,哈利得以钻了出去,气喘吁吁地朝尚坐在原位的罗恩走去。克鲁姆也领着赫敏退出来了,红衣的找球手亲吻了赫敏的手背,离开她身旁走向礼堂侧边。

 

“哈利!”赫敏一看见哈利,就跑过来挽住了他的臂弯,“真热,是不是?”她脸色通红,用另一只给自己扇着风,又给哈利扇了扇。

 

“是啊,是挺热的。”哈利心不在焉地说,帕德玛不知去哪儿了,哈利和赫敏坐在了罗恩右手边的两个空椅子上。

 

“威克多尔去拿饮料了,一会儿我们一起玩吧。”赫敏说。

 

“威克多尔?”罗恩越过哈利酸溜溜地看了赫敏一眼,“他有没有让你叫他‘威基’?”

 

赫敏吃惊地看着他:“你怎么了?”

 

“他是德姆斯特朗的人,你这是——这是——”罗恩显然在搜肠刮肚,寻找足以形容赫敏那滔天罪行的有力字眼,“倒戈相向!敌我不分!”

 

赫敏目瞪口呆地望着他,又看看哈利,哈利摇了摇头,好半晌赫敏才找回了声音:“敌?谁是敌人?说实在的——看见他来了,是谁激动地不能自已?是谁一心想拿到他的签名?”

 

罗恩的眼神因为心虚飘忽了,赫敏据理力争地挺起胸脯:“再说了,整个这次争霸赛的目的就是促进国际间的魔法交流,是为了让我们广交朋友!是不是,哈利?”

 

“是啊,没错。”哈利还在注视着舞池走神,没意识到自己被卷入了战火,结果罗恩马上调转了火力,尖刻地说:“哦——可别问他的意见,他刚刚还忙着和格兰芬多永恒的敌人——斯莱特林的王子殿下跳舞呢!”

 

“什——什么?”哈利险些咬到舌头,感觉有火焰从脖子一路燎上了发稍,他来回看着赫敏和罗恩,赫敏看起来又丢失了声音,罗恩好像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吓了一跳,迅速低下头,装作在揪袖口的线头。

 

“呃,哈利……”赫敏皱着眉头说,哈利从未见过她这么吞吞吐吐的样子。

 

“赫-米-恩。”一个声音及时打破了僵局。

 

克鲁姆来到他们桌旁,手里攥着两瓶黄油啤酒,他出现的时机太恰当,就连半分钟前还在大肆发表“敌我”言论的罗恩都没甩他脸色。

 

“你好。”哈利扯动嘴角说。

 

“太好了,你拿来了鹰马——我是说饮料,饮料很好,黄油啤酒是我的最爱,”赫敏语无伦次地说,“哈利,你要来点吗?罗恩,你呢?”

 

“再好不过了!”罗恩随手抓起桌上的空杯递了过去,克鲁姆徒手撬开瓶盖,友好地倒满了那只杯子,罗恩干笑着说,“谢谢,威基——克多尔。”

 

 

 

周四夜晚,哈利偷偷从床上起来,穿上隐形衣,蹑手蹑脚地溜下楼梯,来到肖像画洞口前,等在外面的罗恩对胖妇人说了口令(“香蕉炸面团”)。

 

“祝你好运。”罗恩低声说,一边钻进了公共休息室,哈利与他擦身而过。

 

今天夜里穿着隐形衣行动非常别扭,因为哈利不得不一只胳膊夹着沉重的金蛋,一只胳膊举着地图凑到鼻子底下,幸好走廊里空荡荡的,月光映照在地面,恬静美好,哈利顺利地抵达糊涂波里斯的雕像旁——这一个表情茫然的巫师,两只手的手套戴反了。

 

哈利像塞德里克告诉他的那样,找到雕像旁的那扇门,靠上去轻声说出了口令:“新鲜凤梨。”

 

门吱呀一声开了,哈利闪了进去,回身把门插好,脱掉隐形衣,四下张望着。

 

他的第一反应是,当一个级长真不赖,单是能够使用这个浴室就值了:枝形吊灯投下温馨的柔光,每件东西都是用雪白的大理石制作的,包括浴室中央的嵌入式浴池,它就像一个长方形的游泳池,浴池边上大约有一百个金色的龙头,每个龙头的把手上都镶着一块不同颜色的宝石,此外还有一个跳水板;一大堆松软的白毛巾放在一个墙角,墙上只挂着一幅画,镶在镀金的镜框里,画上是一个金发的美人鱼,躺在岩石上睡得正香,长长的秀发拂在脸上,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微微颤抖着。

 

哈利走近池边。

 

这个房间确实豪华漂亮——他也确实渴望试一试其中的几个龙头——但他此刻站在这里,却忍不住感到塞德里克是在捉弄他,这个洗澡间对他解开金蛋的奥秘会有什么帮助呢?尽管这么想着,他还是把一条松软的毛巾、隐形衣、活点地图和金蛋放在游泳池一般大的浴池边,然后跪下去,拧开了几个龙头。

 

这些龙头喷出的是各种各样混着热水的泡泡浴液,其中一个喷出足球那么大的粉红色和蓝色的泡泡;另一个喷出晶莹剔透的、又密又厚的泡沫——哈利觉得如果他愿意试一下,这些泡沫准会把他托在水面,沉不下去;第三个龙头喷出香味浓郁的紫色雾气,在水面上弥漫着。哈利摆弄着这些龙头,一会儿开,一会儿关,一转眼间,这么大的浴池这么快就满了。哈利关掉所有的龙头,脱去睡衣、拖鞋和晨衣,钻进了水里。

 

水真深啊,他的脚勉强够到池底,他在水里游了两趟,才回到池边,一边踩着水,一边端详着金蛋。浸在热腾腾、泡沫丰富的水里,周围萦绕着五颜六色的雾气,这滋味真是妙不可言,但是他并没有因此灵光一现,豁然开朗。

 

哈利伸出手臂,用湿漉漉的双手托起金蛋,犹豫了一下。

 

“我一定是疯了……”他嘀咕着,打开了金蛋。

 

顷刻间,刺耳的惨叫声炸裂出来、砸向大理石墙面、在四壁间激荡,但这声音还是那样莫名其妙,而且混着所有的回音一起,更加令人费解。他“啪”得一声合上金蛋,担心这声音会把费尔奇招引过来,他甚至怀疑这就是塞德里克的阴谋——就在这时,突然有人说起话来:

 

“如果我是你,就把它放在水里试试。”

 

哈利吓得灵魂出窍,一连吞下了几大口泡泡,金蛋从他手里掉落,在洗澡间的地上“当啷啷”地滚远了。

 

他站起来“呸呸”地吐嘴里的苦味,抬眼看见一个金发尖脸的男生站在池边,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俯视他。

 

“马尔福!”哈利窘迫地说,“你——你怎么在这儿!”

 

马尔福走到池边,脚跟一磕,地砖分裂开来,一个藤制的架子徐徐升起,他把洗漱包放在架子上,显然已经对这间浴室很熟悉了,他一边解领带一边说:“你知道,我父亲是一个有影响的——”

 

“胡扯,你肯定是威胁别人得来了口令。”哈利微微弯曲膝盖,又将周围的泡沫往自己身边拢,确保马尔福除了他的脑袋以外什么也看不见。这里是公用浴室,再说了,两个男人,没什么大不了的——他在心里默念。

 

“恰恰相反,马库斯主动告诉我的,”马尔福挂好领带,开始解衬衣纽扣,“大概他认为只有这种浴室才配得上一个马尔福吧。”他胸口苍白的皮肤一寸寸裸露出来,像绽放的木芙蓉,哈利强迫自己移开视线,盯着水面,拼命回想身材比伍德还要魁梧的马库斯•弗林特——他绝对是为了卢修斯•马尔福的那些小恩小惠。

 

哈利胡思乱想着,直到听见浴池另一边“哗啦”的入水声,才发现自己居然松了一口气。

 

“你又是从哪知道口令的?”马尔福拧开了手边的龙头,一道弧形水柱喷出来、划过水面,“那个彼得•韦斯莱?”

 

“是珀西,”哈利觉得一阵无奈,“珀西都已经毕业了,是塞德里克告诉我的。”

 

马尔福捧着水打湿金发的动作凝滞了片刻,然后用一种古怪的语气追问道:“塞德里克?塞德里克•迪戈里?你们两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?圣人波特的业务现在都扩展到赫奇帕奇那帮废物身上了?”

 

“哦,说得好啊,废物,”哈利干巴巴地说,“可是某些人不久前还连夜赶制了一批力挺‘废物’的应援徽章呢,你知道,就是按一按还会有别的花样——‘波特臭大粪’那个?”

 

马尔福像是迎面中了一记狠拳,下巴抽搐着,不吭声了。他湿润的浅色发丝伏贴在耳畔,苍白的皮肤因为水温泛起了红晕,这些曼妙的薄红分布在他的眼角和颧骨,使他看起来柔顺又无害——哈利不禁有些心软了:“我一直解不开金蛋的线索,所以塞德里克暗示我来级长浴室洗个澡。”

 

“说不定他只是想和你幽会,看来我得快点洗完,免得待会儿打扰到你们,”马尔福艰涩地说,瞧见哈利不赞同的眼神,他清了清嗓子,“那么,他为什么要告诉你?”

 

“因为我把第一个项目的内容透露给了他,”哈利承认道,“我想这是作为回报。”

 

“你为什么要告诉他?”马尔福瞪圆了眼睛,仿佛哈利是一只鹰头马身有翼兽,“有没有人提醒过你这是个人战?哦,我忘了,你们格兰芬多不是一贯自诩高尚无私吗?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,时刻准备着把这种无脑的群体特征昭告天下,瞧,连你们学院的幽灵都叫“无头”,多贴切!”

 

“当时芙蓉和克鲁姆也都知道了火龙的事,我只是公平起见,”哈利恼火地说,“我们能不讨论这个了吗,眼下最重要的是金蛋,性命攸关!你刚进来的时候跟我说什么来着?放进水里?”

 

马尔福似乎想辩驳他压根不关心哈利能不能活过第二个项目,但他忍住了,倨傲地扬起下巴说:“只是个建议。”

 

哈利扭头望了眼滚到墙角的金蛋,犹犹豫豫地对马尔福说:“你能闭上眼睛吗?”

 

“为什么,你是阿尔忒弥斯什么的吗?是不是如果我不小心瞻仰了你高贵的身体,你就会把我变成一头牡鹿?”话虽如此,马尔福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,水珠从他金色的睫毛尖滚落。哈利从浴池里爬出来,用毛巾严实地裹住腰部,过去把金蛋捡了起来,回到池边时他迟疑了一下、没有拿掉毛巾。他一钻进水里,马尔福就睁开了眼:“行了,快点吧,试着在水下把它打开!”

 

哈利把金蛋放在飘满泡沫的水面下,打开……这次它没有惨叫。金蛋发出汩汩的歌声,这歌声从水底传来,他听不清唱的是什么。

 

“我认为你需要把脑袋也沉进水里。”马尔福将手肘搭在池边,惬意地对他指手画脚。

 

哈利深吸一口气,沉了下去——他坐在水底的大理石上,听见手上被打开的金蛋里有一些空灵玄妙的声音在齐声合唱:


寻找我们吧,在我们声音响起的地方,

 

我们在地面上无法歌唱。

 

当你搜寻时,请仔细思量:

 

我们抢走了你最心爱的宝贝。

 

你只有一个钟头的时间,

 

要寻找和夺回我们拿走的物件,

 

过了一个小时便希望全无,

 

它已彻底消逝,永不出现……

 

哈利浮出水面,甩了甩脑袋。

 

“听见了吗?”马尔福问。

 

“听见了……‘寻找我们吧,在我们声音响起的地方’……其实这个用不着说……等一等,我需要再听一遍……”

 

他再次钻进水中前,依稀听到马尔福说了句“可悲的记忆力啊”,他装作没有听见,将注意力集中在金蛋上。歌声在水下演唱了三遍,哈利才将它牢记在心——他浮出水面,止不住得咳嗽、大口地换气。

 

平稳了呼吸后,哈利踩着水,绞尽脑汁地思索起来,马尔福就安静地望着他。

 

“我必须去寻找那些不能再地面上发出声音的人,”哈利慢慢地说,“嗯……那可能是谁呢?”

 

“不能在陆地上发出声音?”马尔福咀嚼了一番这则信息,说,“是指水下的生物吗?”

 

哈利觉得马尔福的猜测有些道理:“是说学校的黑湖?马尔福,你知道湖里都有什么吗?……除了巨乌贼外。”

 

“湖里的东西多了去了。”马尔福冷哼道。思绪在这里断了——哈利烦躁地耙了耙头发——或许我应该明天去找个专业人士打听一下?找谁呢?

 

“我们确实无法指望你更多了,不是吗?”马尔福说着,舒展手臂向哈利游来,“让我听听那愚蠢的歌!”

 

哈利手足无措地抱着金蛋,眼着马尔福在他面前沉进了水里,他怔忪了一下,跟着马尔福第三次钻进水中。

 

谢天谢地!马尔福腰间也围了条毛巾——这个念头率先掠过了哈利的脑海。


马尔福专注地聆听着歌声,金蛋透明的内核闪烁着璀璨的光芒、星星点点落进他银灰色的眼眸,水面荡漾的波纹折射在他的脸庞,不停变幻,他的发丝在水中摇曳,像极了熠熠生辉的金箔——这副景象让哈利想起了浴室墙上的画……

 

哈利激动地抓住马尔福的手臂,带着他钻出水面。

 

“人鱼!是人鱼!”哈利激动地叫道,吵醒了画里酣睡的人鱼,“黑湖有人鱼,对吗?”

 

马尔福望了望摆动着尾鳍的人鱼,朝哈利挑起眉毛:“我想是有的。”

 

“这就对了,”哈利兴奋地说,“第二个项目是到湖里去找人鱼,然后……然后……”


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,兴奋的情绪一下子从他心里溜走了。他不太擅长游泳,一直很少训练。达力小时候上过游泳课,但佩妮姨妈和弗农姨夫无疑是希望哈利有朝一日被淹死,从来没让他学过游泳。在这个浴池里游一两个来回还行,可那个湖非常宽非常深……人鱼肯定生活在水底最深处……

 

“可是,马尔福,”哈利闷闷不乐地说,“我该怎么呼吸呢?”

 

“我怎么知道,”马尔福却恢复了平常作态,慢悠悠地说,“可能你没有注意到,我只是个普通的四年级学生,知识和能力都非常有限,不像你,已经了不起到能和一群七年级学生较量啦。”

 

“就好像我是自愿参加的一样……”哈利嘟囔道,他没有心情与马尔福斗嘴,又思索起了人鱼的那首歌——“我们抢走了你最心爱的宝贝”,这似乎是说它们要偷走他的什么东西,他必须夺回来。他们要拿走的是什么呢?

 

 

 

到了第二个项目前的晚上,哈利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场噩梦。他十分清楚,即使奇迹出现,他发现了一个合适的咒语,也很难在一夜之间掌握它了。

 

他和赫敏、罗恩坐在图书馆里,心急火燎地翻阅着一本本咒语书,每个人面前的桌上都堆着好几摞书,互相甚至看不见对方。每当哈利在书上看见“水”这个词时,他的心都要狂跳一下,但再仔细一看,那上面经常是取两品脱水、半磅切碎的曼德拉草……

 

“我觉得这样行不通,”罗恩的声音从桌子那头传来,“什么都找不到。什么都没有。也许这样,哈利,你明天直接走到湖边,把脑袋扎进去,冲那些人鱼喊话,叫他们把偷的东西还给你,看他们会不会把它扔出来——这就是你最好的办法了,伙计。”

 

“办法肯定是有的!”赫敏急躁地说,“肯定有的!”她似乎把图书馆缺乏有用资料看成是对她自己的侮辱,以前她的问题总能在书本里找到答案。

 

“上帝啊,”哈利有气无力地呻吟着,用下巴合上了《古怪的魔法难题及其解答》,“谁想使自己的鼻毛长成小卷卷呢?”

 

“我倒不反对。”弗雷德•韦斯莱的声音突然传来。

 

哈利、罗恩和赫敏从书堆里抬起头,看见韦斯莱双胞胎从书架后面走了出来,乔治说:“麦格教授叫你过去,赫敏。”

 

“做什么?”赫敏问,显得很吃惊。

 

“我们要把你带到她的办公室去。”弗雷德说。

 

哈利觉得心头一沉,罗恩替他说出了想法:“哦不,我们需要赫敏,我们自己搞不定这个!”

 

八点的钟声响起,平斯夫人开始赶人了,赫敏起身、把手里的《十八世纪魔咒选》塞进哈利怀里,说:“这些书,你们能带回去多少就带回去多少,好吗?我尽量早点回公共休息室和你们碰面。”

 

“好吧。”哈利说,心中惴惴不安。

 

他和罗恩抱着一大堆书,踉踉跄跄地回到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,霸占了墙角的一张桌子,继续大海捞针地搜寻能让哈利在水下待上一个钟头的方法。

 

随着时间的流逝,公共休息室渐渐空了,同学们临走时都祝哈利明天好运,口气愉快而充满信心,显然相信他又要完成一个精彩绝伦的表演,就像在第一个项目中一样。哈利无法回答他们,只好点头,觉得嗓子眼里仿佛塞了一个高尔夫球,罗恩在桌子对面露出了担忧的眼神。

 

十二点差十分的时候,休息室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,哈利活动了一下脖子,发现罗恩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,呼吸吹拂着面前那本《地底深处的可怕动物》的书页。

 

哈利长吁出一口气,脑袋靠上椅背。完了,他对自己说。你做不到了。你明天只好走到湖边,告诉裁判……他幻想着自己在向裁判解释他无法完成这个项目。他看见卡卡洛夫幸灾乐祸的黄牙,看见马克西姆夫人轻蔑的鼻孔,看见塞德里克复杂的眼神,看见海格沮丧的面孔,还有人群中闪动着“波特臭大粪”徽章……他几乎能听见马尔福的声音:“所以,波特,大费周章破解了金蛋的线索,意义何在呢?”

 

哈利忘记了腿上的克鲁克山,猛地站了起来。

 

克鲁克山掉到地板上,气愤地嘶吼着,厌恶地白了哈利一眼,但哈利已经匆匆登上旋转楼梯,回宿舍去了……他去拿隐形衣,然后再溜回图书馆,如果必要的话,他要在那里熬一个通宵……

 

级长浴室那幅画上的美人鱼在大笑。哈利像个软木塞一样,在靠近她躺着的那块岩石的泡泡浴里一沉一浮,她把他的火弩箭高高举在他头顶上。

 

“过来拿呀!”她调皮地咯咯笑着,“过来,跳起来!”

 

“我过不去,”哈利喘着气说,一边试着去抓火弩箭,并挣扎着不要沉下去,“还给我!”

 

可她只是一边大声嘲笑他,一边用扫帚尖戳他的身体,弄得他疼痛难忍。

 

“疼死了——别戳我——唉哟——”

 

“醒醒,波特。”

 

“别戳我——”

 

“相信我,我也不想这么做,但你必须醒一醒!”

 

哈利睁开眼睛。他仍然在图书馆里,在他睡着时隐形衣已经从他头上滑落到地板上,他的面颊贴在《只要有魔杖,就有办法》的书页上。他坐起来,整了整眼镜,明亮的日光刺得他直眨眼睛——他认出了眼前穿着斯莱特林袍子的黑人男孩,是同级的布雷斯•扎比尼。

 

“你必须赶快了,”扎比尼用那双细长上挑的眼睛轻蔑地看着他,仿佛他是家养小精灵身上肮脏破烂的枕套,“第二个项目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了。”

 

“十分钟?”哈利声音哑着嗓子说,“十——十分钟?”他低头一看表。扎比尼没有在耍他,现在已经九点二十了。顿时,一块沉重的巨石从哈利的胸腔落进了胃里。

 

“快点儿,波特!”扎比尼催促道。

 

“太晚了,”哈利绝望地说,“我不参加这个项目了,我不知道怎样——”

 

“你会参加的,”扎比尼烦躁地打断他,“德拉科帮你想到办法了。”

 

“什么?”哈利挺直了脊背,“你说马尔福,马尔福他——他在哪?”

 

“他被斯内普教授叫走了……但他临走前让我把这个交给你。”扎比尼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塞着石英瓶塞的玻璃瓶,瓶子里装着一团不明物体,像是无数根滑溜溜的、灰绿色的老鼠尾巴。

 

“这是什么?”哈利疑惑地接过瓶子,问道。

 

“鳃囊草,”扎比尼说,“在下水前吃掉,它可以让你在水里呼吸。”

 

哈利攥着瓶子,感觉胃里的大石块化作了红色的气球,晃晃悠悠地升到了胸口处,他欣喜若狂地说:“谢谢,谢谢你!”他一跃而起,将腮囊草装进口袋,又抓过隐形衣胡乱地塞进书包,扎比尼完成了他的任务,静静地走开了,哈利跑出图书馆,一步三级地奔下楼梯。

 

 

 

哈利拦腰抱起小姑娘,一手横过马尔福的背、托在他腋下,两脚一蹬,离开了水底。

 

他前进得真慢啊。他划动着带蹼的双手,却再也不能推动身体向前;他拼命拍打带蹼的双脚;他昂首仰望,可头顶上方还是漆黑一片,看不见水面……

 

人鱼迅速跟了上来,哈利看见他们轻快自如地在他周围游来游去、望着他在水里挣扎——是不是时间一到,他们就会把他拉回水底去?他们会不会吃人?哈利使出吃奶的力气游着,两条腿都发僵了,肩膀也因为抱着马尔福和小姑娘而痛得要命……

 

他越来越喘不上气了。他又感觉到肚子两侧疼痛难忍……他开始非常清楚地意识到,他嘴里的湖水是多么潮湿、多么寒冷……不过沉甸甸的黑色已经越来越淡……他可以看见湖面的天光了……

 

这时,格林迪洛突然蹿出藻丛、缠上了他的脚踝——他用带蹼双脚踢蹬,却发现它们渐渐变成了普通的脚,他的双手也变回原来的模样,格林迪洛接二连三地蹿出来,在他脑袋旁张开血盆大口、露出锋利的牙齿。

 

哈利急中生智,手臂向上托举、奋力将马尔福和小姑娘推向水面,他们顺着水流浮了上去。

 

格林迪洛们疯狂地扑上来,似乎想要分食了猎物,哈利迅速拔出魔杖:“力松劲泄!”一大串气泡从他嘴里喷出,同时一道沸腾的水柱射向了那些怪物,烧红了它们绿色的皮肤、令它们惊惶地四散开去。

 

但哈利精也疲力竭了,他开始因缺氧而感到晕眩,他知道日光和空气就在十英尺的上方,可是他的身体在下沉,他离浮动的水光愈来愈远……

 

恍惚间,他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,这声音来自他的脑内,震荡了他的颅腔,那个声音在说——

 

他拼命撑开眼皮,盯着上方的湖面,他一定要到达那里……一定……

 

哈利举起魔杖,喊道:“升升降!”

 

——霎时,他感到自己腾空而起、头猛地钻出了水面;美妙、清新、凉爽的空气拂过他潮湿的脸庞,他感到隐隐作痛;他大口地吞咽着空气,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有好好呼吸过。

 

“波特、波特!”马尔福的声音从岸边传来,接着是入水声和一阵惊呼,哈利拂开黏在镜片上的头发,看见马尔福正朝自己游来;看台上人声鼎沸,又叫又嚷,一个个全都站了起来,罗恩和他红头发的兄弟姐妹们格外醒目,芙蓉揽着她的妹妹也站在人群中,克鲁姆似乎在对赫敏嘘寒问暖,而后者显得很不耐烦、只顾踮起脚张望哈利的情况,塞德里克为秋•张披上了厚厚的毯子——哈利的视线在这些人身上逡巡而过,最终收回来、落在马尔福苍白的脸上。

 

马尔福已经游到了哈利面前,停在半米远的位置,突然开始冲他咆哮:“你把布斯巴顿的人也弄上来做什么?”

 

哈利愣了愣,喘着气回答:“芙蓉没有出现,我不能把她撇在下面。”

 

“你这个白痴,”马尔福咬牙切齿地说,“你该不会把那首歌当真了吧?他们不会真让人淹死的!”

 

哈利觉得又泄气又恼火:“那首歌里说——”

 

“那只是为了让你们在规定时间内回来!”马尔福看上去气急败坏,“最关键的是,我给你的腮囊草也只够一个钟头!布雷斯难道没告诉你吗?!我们这些人质都被邓布利多亲自施了咒,在水里待多久都没问题,但是!你!你知不知道缺氧会导致多大的——”

 

哈利用力扯过马尔福的前襟,用一个吻阻截了他的喋喋不休。

 

他们的手是冷的,脸也是冷的,浑身上下都冷得像冰,唯有紧紧相贴的嘴唇,以及胸腔里的方寸之地,是炽热的。



.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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